」
她其實很愛笑,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
有一次在宴席上,她將我的酒水換成了醋,還來問我酒好不好喝。
我明知是她在捉弄,看著她笑瞇瞇的眼睛,卻一點也生氣不起來。
除了笑,她也很愛生氣。
當年西北邊境戰事起,我同太子率兵前去鎮壓,她竟女扮男裝隱在其中。
太子奈何不了她,就說隨她去了。
可是戰場刀劍無眼,敵人又殘暴兇悍,事關生死之事,怎可隨她。
我第一次逾越將她拎起來護送回京,她竟罵了我三天。
罵累了就歇氣,歇好了又罵。
不過她不大會罵人,大抵都是那幾句:「你放肆,你大膽,本宮要誅你九族。」
氣鼓鼓的,兇巴巴的,甚是……可愛。
我佯裝淡定一路不理會她,直到她累了躺在干草上睡去,我才終于回頭瞧她。
我第一次可以這樣正大光明無所顧忌看著她。
她睡著的模樣很恬靜,很乖巧,緋色的唇微微上揚像是一枚花瓣。
我目光不受控制的灼灼凝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卻忽然睜開了眼。
一時間,我猛地一僵。
如同覬覦上不屬于自己東西的竊賊,被主人抓了正著。
她卻迷糊糊喊我,有蚊子……
我提著的心落下,坐到她身邊為她生火驅蚊。
我以為我和蕭虞永遠會以臣子和公主的身份交集下去。
但沒想到先帝駕崩之后,她竟驀然開口,要和我聯姻。
新婚當夜,燭光下,她一身紅服,容顏無雙。
可我知道我必須得保持清醒。
這只是一場政權聯姻,蕭虞有自己喜歡的人,柳硯臺。
他倆本是青梅竹馬,該是一對良配。
婚后幾年,我們一直扮演著名義上的女君帝夫,實際上涇渭分明。
直到那日,我醉了酒。
酒十分烈,烈得讓人恍惚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甚至對那個一直克制不能靠近的人起了旖念。
我怎可如此!不該如此!
我來到湖水邊,以冷水澆身,但是燥熱難褪。
而她似乎就在我的面前,抬手摟住我的脖子,像是勾魂的妖。
旖念起,終究是難以自控。
我擁住了她,像是再沙漠中瀕死的人遇到了綠洲。
所有的理智,克制,和清醒都灰飛煙滅。
醒來后,我自知罪該萬死,跪地請罪。
她明明眼睛都哭紅了。
卻聲音低啞著,說事已至此,也無可奈何。
我抬眼瞧著她臉頰上的淚珠,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意涌上心頭。
我愧對她,對不起她,我須一輩子補償她。
迄今為止,那段時間是記憶中最溫軟平和的日子。
然而三月之后,真相就那樣直白的擺在了我的面前。
一切不過是她做的一個局。
是她給我下的藥,因為她需要一個孩子,一個穩固朝堂的太子。
是啊,我差點就忘了,她可是那位十六歲就登基的陛下!善于心計和謀算的陛下!
我惱怒去找她,可是終究心中的火沒有燒的起來。
她懷孕了。
她生羲和的時候受了很多的苦,遭了很大的罪。
我進去看她的時候,她眉眼彎彎和我說:「宋叔夜你快過來看,他的手好小啊,」
她窩在被子里,臉還有點蒼白,但眼中泛著晶瑩的光芒,似乎很開心。
算了,就算是利用,又如何!
是我自甘淪為她手中的棋啊。
她無論如何折騰,我都忽視。
她今兒給探花郎賞銀子,明兒給御史大人送宮花。
我都不放在心上。
我這輩子尋根究底,不違心志,唯獨在她這里,毫無原則,得過且過。
直到她前些日子下詔,調柳硯臺回京。
無論她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拿捏控制柳家,她對柳硯臺都是不同的。
即使我和她和離,帶羲和回將軍府,她都要去親自接他。
還特意帶柳硯臺來獵場,情愿把自己的腿都摔斷,也想要救他。
明明這一切我都清楚,但她說著讓我回宮,脫掉外衫往我懷里鉆的時候,我心中還是升起一股無名火。
真的是荒唐又可笑。
她到底當我是什麼!當羲和是什麼!一個一直能反復利用的工具?
她湊過來吻我,唇瓣溫軟佯裝柔情。
我發狠壓住她,咬了回去。
其實,我不在乎她究竟如何對我,
但我不能讓羲和也牽扯到她的君王權謀中。
她答應和離之事,但要讓我用青云兩州來換。
她舉辦了個宮宴,為柳硯臺入京,順帶為我送行。
但我人還沒有走,她已經等不及和柳硯臺在更衣殿里眉來眼去。
我攥緊了拳頭,無法再若無其事忍受下去,起身離席回宮。
哪知走入內殿里,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這七年和她的點滴影子。
七年時光,恍若南柯一夢。
我滿腦子都是她。
就在我萬念俱灰,痛苦掙扎中,她回來了。
又是喝得滿身酒氣,胡言亂語。
她軟綿綿往我身上靠,站都站不穩。
可悲的是,這種時候我都無法做到推開她。
我扶她上床,給她蓋了被子準備離去,她卻拉著我的袖子亂哼哼。
我忍住,不理她。
可是我聽到她嘴里喊柳硯臺的瞬間,理智全無。
我嫉妒得發瘋!
她抬手推我,但是力量懸殊,她推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