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明有時會過來找我玩,睡醒后,一臉八卦地看著我。
她問:「周澤川是誰?」
「你為什麼在睡夢里也喊他的名字?你不要我小叔了?」
我忽然有些慌張。
就像有什麼小秘密要被人發現了一樣。
我努力地不去關注周澤川的消息,卻總是從每個人口中聽見他的名字。
比如,他開始有了自己的粉絲,在網上名聲大噪,甚至有人邀請他去參加綜藝節目。
中午吃完飯,我準備下樓扔垃圾,剛開門,卻見周澤川在門邊。
他躊躇了半天都沒敲門。
看清我房間內的擺設后,他眉眼微微一皺:「你最近都住在這里?」
這是我找了選了很久才租到的房子,雖然空間小,但價格便宜,離我兼職的地方很近,小區里還有很多人會找我做家教。
我輕輕「嗯」了一聲:「你的房子,我不方便再住了。」
「穆思思。」他無奈一笑,「那天晚上的事,我道歉。」
他摸了下我的頭:「你才 19 歲,但你知道程晉多少歲嗎?他 32 了。」
「……你也快 25,四舍五入,30 了。」
「我不一樣。」
他給我講了很多道理,比如防人之心不可無,又說男人有時候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言下之意,程晉就不是個好人。
他還說,他在國外遇見了很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
還有,這三年異國他鄉,他和方婷如何相互依靠著度過。
16
周澤川說,方婷是他的朋友,也希望我能和她成為朋友。
所以,他總帶著我和她一起吃飯。
可每次和她吃飯,我都很拘束。
我總感覺她眼里帶刺,但是細看,又什麼都沒有。
我低頭扒飯,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周澤川偶爾給我夾幾個青菜:「別光吃肉。」
等他起身去上廁所,方婷突然把話題轉向我:「思思,過段時間就是中秋節了,我買了些月餅,也給你帶了一份,你可以給叔叔阿姨帶回去。」
我仔細分辨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叔叔阿姨,指的是我親爸親媽。
我推辭說:「不用了。」
她面帶深意:「哪有孩子中秋不回家的啊。」
她繼續道:「聽周伯母說,你是離家出走才到澤川家的。」
「你知道養一個人要花費多少錢嗎?更何況澤川當時自己就是個學生。」
我放下筷子:「……你到底想說什麼?」
沉默片刻,她突然起身往前邊走。
「澤川,真不好意思,把妹妹惹生氣了。」
周澤川看向我:「怎麼了?」
我感覺口里的飯菜索然無味。
「……我不喜歡吃這些。」
我終于意識到,方婷對我有著敵意。
她享受著所有人的吹捧,自然而然也想得到周澤川的。
偏偏他身邊有我,一個從 13 歲就認識他的人。
所以,她想把我趕走。
故意用我爸媽來刺激我,造謠說我有了男朋友,在周澤川房子里抹掉一切我存在的痕跡。
其實她不用這樣,我本來也不想和她爭什麼。
吃完飯后,我借口想獨自轉轉,一個人走在街角。
程晉跟在我身后。
剛剛吃飯時,他就在我們后桌,我看見了。
他長腿一邁,并肩走在我旁邊,冷笑:「你喝醉那天,把我認成了他?」
他指著前邊的眼科醫院:「眼睛不好就該去治治。」
「還有,奉勸一句,三個人的感情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像你這種小白菜,還指望著跟狼斗嗎?」
我突然明白程月明那句話。
她小叔何止毒舌,這說的每句話都跟針似的,扎得人生疼。
他對我認錯了他這件事格外在意,有事沒事就會用這事來諷刺我。
聽得多了,饒是我再不想搭理他,終究忍不住跟他吵了起來。
奇怪的是,每天跟他吵架,我反倒沒精力再去想其他事。
17
開學時,我租住的房子就到期了。
我本來應該把東西搬去學校。
不巧的是,當天我正好發燒了。
手機震動。
我昏沉著醒來,一摸額頭,滾燙得嚇人。
腦海里一片模糊,我沒看清打電話的是誰,也記不清說了些什麼,徹底昏睡過去。
醒來時,只見窗邊站著個人影。
萬籟俱寂,月光照在他臉上,有種別樣的溫柔。
周澤川轉過身來,聲音清潤:「醒了?」
我咳了兩聲,身體有些難受,看了下鐘表,發現自己竟然睡了好幾個小時。
「你怎麼在這里?」
我明明記得,今天應該是方婷的生日。
手機里,周母發來一個視頻。
里面方婷被眾人包圍著,如同一個公主。
「周澤川呢,他在你那里?」
我手里一緊,在周澤川側身過來時,按了關機鍵。
「生病了怎麼不告訴我?」他面色嚴肅,接了杯水,連著藥遞給我。
我往后退:「你別離我太近,別被傳染了。」
他抿唇:「……穆思思。」
我認命地吞了幾顆藥。
他笑了:「又不是毒藥,怎麼這麼害怕。」
我躺在被子里,也朝他笑:「好餓啊,想吃面條。」
他起身去煮面,順帶著炒了兩個菜。
也許是因為很久沒做飯了,他燙著了手。
我慌張地從床上跳下來,給他用涼水沖,又輕輕地幫他吹。
我一臉愧疚地看著他:「不會影響你彈鋼琴吧?」
他莫名耳根有些紅,右手往回縮。
「行了,去休息吧。」
他守著我一整晚。
自然就錯過了方婷的生日。
我卻卑劣地想著,他要是能一直這麼陪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