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皺著眉頭,一把將我從地上拽起。
他語氣如寒冰:「什麼時候學會騙人了?」
原來,他一直都在跟著我。
我看著他,眼睛就酸了:「我好餓。」
他眼神一下就軟了。
他摸了摸我的頭,說:「我得看著你啊穆思思,不然你欠我那麼多錢,我找誰還啊。」
9
上高中后,我就住校了。
軍訓時,很多父母來給自己家孩子送水送零食。
我家沒人。
周澤川突然忙了起來,就連我也很少見到他。
我開始計劃著要去哪里上大學。
我想著肯定不能離周澤川太遠,不然見不到他怎麼辦。
但我還沒來得及選好大學,就聽說周澤川要出國留學了。
隔著一片海,在另一個國家。
那天周日晚上,她媽媽給我封了個紅包,說要收我做干女兒。
她說:「你只會是他的妹妹。」
我沒體會到她話中深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周澤川忽然就要走了。
他明明說過,不會有出國的打算。
和他一同留學的,還有一個女孩,叫方婷。
我見過她,很精致漂亮的女生,在演奏會上給周澤川送過花,是他父母朋友家的女兒。
我感覺做什麼事都心不在焉。
總是忘記帶飯卡,做聽力題時出神,成績開始下降。
他走的前一天,我偷偷跑進他房間。
把臥室讓給我后,他就一直睡在鋼琴房里。
我披頭散發蹲在他床頭,把他嚇了一跳。
他猛地吸一口氣:「穆思思,你夢游呢?」
我帶著哭腔:「周澤川,你能不能別走啊?」
「你走了誰輔導我的作業啊?我成績下降怎麼辦?」
「也沒人去幫我開家長會了,他們都嘲笑我是個孤兒。
」
「國外有什麼好,你肯定不習慣……」
我幾乎用盡了一切借口,但就是說不出「舍不得」這三個字。
銀白的月光透過窗紗照在他白皙的臉上,眉目如畫。
他敲了下我的頭,轉而看向窗外,眼里有光。
「我不可能一直困在這座城市里啊,穆思思。」
「這個房子是我用自己掙的錢買的,你可以一直住。」
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包種子,說:「你把它種活了,我就回來了。」
10
他給我的是一包鈴蘭花的種子。
很多次,周爸周媽都會來這間房子里看我。
有時是問我還有沒有生活費,有時是帶來一些周澤川的消息。
我守在花盆前,心想,這種子怎麼還不發芽啊。
這一等,等了將近三年。
種子沒有發芽,周澤川也沒回來。
高考結束后,我爸媽就帶著我弟找到了我。
我爸生意黃了,欠了一屁股債。
他追著我說:「思思,你是我的女兒,你要幫爸還債啊。」
我媽說:「你弟弟上學要花很多錢,你都成年了,該幫爸媽掙錢了。」
我連夜,搬家了。
11
上大學時,我一直帶著那盆鈴蘭花。
天氣冷了,我就把它放到室內,天氣好,我就把它放到室外曬太陽。
室友程月明調侃說:「不知道的還以為這盆子是你前世的情人。」
「這要是我那毒舌的小叔看見了,肯定說你種的不是花,是哪吒。」
「……」
這年春天,盆子里突然就冒出新芽。
我驚喜得三天沒睡著,連夜里都得起床看看它有沒有缺水。
程月明睡覺很輕,三天都沒睡好。
為了補償她,我陪著她去參加聚會,幫她擋酒。
事實上,我的酒量也算不上好,我喝得有些上頭,就醉了。
光影交織之間,我看見一個人影。
我撲在他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程月明也懵了。
她看著程晉,一臉疑惑:「小叔,原來她喜歡的那人是你啊。」
這是 32 歲的程晉,長得一表人才,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
我抱著他的雙腿,不讓他走。
后來,宴會上所有人都離開了。
我喝了碗湯,清醒了。
程晉坐在椅子上看文件,修長的食指輕點在實木桌上。
他聲音沉沉:「聽說,你喜歡我?」
他冷笑一聲:「給你 50 萬,離我遠一點。」
我怔愣許久,問他:「在哪里領錢啊?」
我看著銀行卡的轉賬,有些不知所措。
這 50 萬令我惴惴不安,就怕哪天有警察過來把我抓走。
最后,我還是割肉般把錢退給了程月明。
雖然如此,我也時刻牢記自己的職責,絕不出現在程晉出現的地方。
可我沒想到,我千躲萬躲,卻因為程月明的刻意安排,而與程晉偶遇了很多次。
這事越往后,程晉看我的目光就越不對勁。
12
暑假,我又悄悄回到了周澤川家。
房里所有東西我都沒移動過,就像他還在這里一樣。
我依舊養著那盆鈴蘭花。
我終于明白,周澤川當初騙了我。
花開了,他也沒回。
其實,那是一袋炒熟了的種子,本來就沒有開花的可能。
程月明瞞著我偷偷把我的種子換了,所以開花了。
我沒想到,周澤川真的回來了。
某個清晨,我聽見客廳里傳來清脆的響聲。
我的鈴蘭花碎了。
穿著藍碎花裙子的女子站在一旁,略微尷尬地朝我道歉:「不好意思,我沒拿穩。」
我語氣不悅:「你為什麼亂動我的東西?」
她說:「澤川要回來了,我先來幫他整理一下,你是思思妹妹吧,他跟我提起過。」
我這才想起來,她是方婷,那個和周澤川一起出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