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14 歲就住在周澤川家,但我從不叫他哥哥。
直到方婷以「嫂子」的身份出現,她打碎我養的鈴蘭花,污蔑我和多個男生糾纏不清,費盡一切心機趕我走。
我爸氣急敗壞地拿衣架抽我:「賤骨頭的東西!」
我媽忙著哄弟弟:「寶貝乖,別跟你姐姐學哦。」
周澤川以一種近乎失望的眼神看著我。
后來,我去山里支教,為了救人而死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
臨死前,我給他發短信。
「哥……」
「祝你幸福。」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哥。
1
夜里,大雨滂沱。
山路泥濘,我抱著昏迷的二蛋一路跑到衛生所。
一邊跑,我一邊在他耳邊不停嘮叨:「二蛋啊,下次再離家出走,屁股都給你打爛。」
凌晨一點的衛生所燈火通明。
奇怪的是,醫生護士都以一種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我跟他們解釋:「我是支教老師,這個學生淋了雨,發燒了。」
護士手都在抖:「你、你、你……」
我抹了把臉,突然發現有什麼液體不停地從眼睛、鼻子里往外冒。
除去雨水的洗禮,令人犯嘔的血腥味越發嚴重。
和我一同支教的同學張夢尖叫著跑過來:「穆思思,你沒事吧,來人啊,救救她!救救她!」
我愣了下,說:「沒事,就是被石頭砸了一下而已。」
剛剛去找二蛋的路上,我被崖上掉下的石頭狠狠砸中。
昏迷了十幾分鐘后,我又奇跡般地醒了。
我以為我沒事的。
哪會有我這樣的病人,能跑能跳,腦子清醒得不像話。
我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墻壁上的倒影。
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牛仔褲盡是污漬,藍色的短袖都被染得烏紅。
窗外雨聲轟鳴,樹影搖曳。
胸腔一震,我突然心口陣痛,雙腿酸軟,所有器官像是瞬間陷入衰竭。
幾個人把我抬到手術床上,旁邊的醫生暗自搖頭。
「聯系她的父母吧。」
我狠狠抓住護士的手,驚醒:「不要。 」
我突然意識到。
我可能要死了。
一群人頂著一張張陌生的臉圍在我的床前,眼神里全是憐憫。
我忽然就很想很想周澤川。
其實,我一直就很想他,吃飯的時候想,跑步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也想。
只是在這時,這種思念徹底達到頂峰,再也抑制不住。
我踉蹌著從床上跑下去,疼得全身麻木。
張夢哭著過來扶我:「別再動了,你會死的!」
我想去找周澤川,但我想起,這里離他大概兩千公里。
坐火車太慢,坐飛機可能過不了安檢。
我握著手機,想給他打視頻,又怕自己這個樣子嚇到他。
哦,對了,他要和方婷結婚了。
要是見了血,應該不吉利吧。
最后,我只發了兩條短信。
「哥……」
「祝你幸福。」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哥。
片刻后,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出現在我眼前。
我突然泣不成聲。
喉嚨又痛又癢,我抓著張夢的手。
「能不能……幫我去找一個叫周澤川的人……」
2
周澤川。
13 歲的我第一次在日記本上寫下這三個字,是那晚他擋在我身前,挨了我爸三鞭子。
我爸是個農村出生的生意人,他向來不喜歡我,認為我是個賠錢貨。
自我弟出現之后,他和我媽注意力就全在小兒子身上。
小到兒子要換哪個牌子的尿布,大到今后該在哪里給兒子買房。
他們都規劃得清清楚楚。
唯獨我,不在他們計劃之內。
我穿著從親戚那邊撿來的舊衣服,戰戰兢兢地不惹他們生氣,連初潮時的衛生巾都舍不得買。
即使是這樣,我爸仍然喜怒無常。
他會在我吃飯時,猛地一腳踹在我腿上,大罵一聲「賠錢貨」。
或者是,在有客人時,一臉驕傲地羞辱人。
「女人就是要言聽計從。」
「我對她多好,古代女人都上不了桌吃飯。」
他讓我洗碗,做飯,洗全家人的衣服。
我一反抗,他就扒了我褲子,拿出皮帶,狠狠抽在我身上。
房門沒關,路過的人站在門口湊熱鬧。
我的哭聲,夾雜在他們的談論聲里。
當時周澤川剛念大學,租的房子在我家隔壁。
18 歲的少年,明朗而俊逸,像春日里的朝陽。
他脫下外套搭我身上,緊緊攥住我爸揚起的手:「叔叔,她是你女兒。」
后者「呸」一聲:「我的女兒,我愛怎麼打就怎麼打!」
周澤川眼神漸冷:「那你知道,家暴犯法嗎?」
「啊?是嗎?」我爸醉紅著一張臉,「我好害怕啊。」
「關你屁事!」
下一秒,他推開周澤川,揚起皮帶狠狠往我身上揮。
我下意識閉上眼睛,身上卻沒有意想中的疼痛。
周澤川擋在我面前,生生被我爸抽了三鞭子。
那雙彈鋼琴的手顯出血印。
他眉頭都沒皺,冷著一張臉問門口的人:「都錄下來了嗎?」
「錄了錄了。」
「送他坐牢!」
「怎麼還亂打人……」
我爸突然心虛,嘀咕著自己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關門睡覺去了。
我看著周澤川發紅的手:「疼不疼?」
他垂眸,聲音低沉而溫柔:「小妹妹,這下總該喊我一聲哥哥了吧。」
我仰頭看他:「我沒有哥哥。
」
我不明白,我家這麼糟糕,他怎麼總想當我哥哥呢。
3
我沒有哥哥,但是有個兩歲的弟弟。
長得白胖,很可愛,我媽整天抱著他不松手,像防賊一樣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