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程安景搬家了,沈青青開始了無盡的想念。
兩個人偷偷約好考同一所大學,為了同一個目標奮筆疾書。
只是老天總是愛開玩笑。
已經高三的沈青青突然得了重疾,身體急速惡化,生命只剩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在最后的三個月,她每天都想如果可以再活久一點就好了。
至少等她參加完高考。
他們家從小重男輕女。
沈青青每天都聽著父母念叨她花錢,弟弟抱怨好久沒有買新衣服。
這些冷眼、白眼,她通通都受著,將全部的精力放在學習上面。
哪怕疼得再厲害,沈青青也沒有放棄過學習。
最終,在她的堅持下,她去參加了高考。
她的成績很好,即使在重病纏身、疼痛難忍的環境下,也考上了當初和程安景約定的學校。
只是她已經沒有時間了,注定等不來錄取通知書。
我清楚地記得沈青青和我講完后,她流著淚說:「如果我能活著就好了。」
有人輕賤生命,有人想法設法只想多活一天。
我又重新抱了抱她:「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沈青青點了點我的額頭:「不用了,回頭多給我燒點錢來用用就行了。」
我定定地看著她,不說話。
沈青青一副被我打敗的模樣,她嘆氣:「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了,我每次都會心軟。
「我承認我剛剛違心了,如果你能見到程安景,告訴他,我沒有失約。還有......對不起。」
19
我看著自己躺在療養院的床上,盡管面容有些病態的蒼白,狀態卻不算太差。
想來是裴遇他們將我照顧得很好。
「如果我進去了,醒不過來怎麼辦?」
裴遇說:「別擔心,有我在,你只要一直想著我在等你,就好了。」
他的語氣很淡然。
可是我卻看到了他微微發顫的手。
對于這件事,他沒有把握。
裴遇在害怕。
我又轉頭看向鐘聿,他的臉上掛著黑眼圈,盡顯疲態。
「哥哥,對不起。」
這是我欠鐘聿的道歉,只是遲到了太久。
鐘聿伸出手想抱我,只是手臂伸出一半,想到我現在還是魂體狀態,又縮了回去。
「沒事,哥哥等你。」他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緊張。
我抿唇一笑,轉身向自己走去。
后來的事情我就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在黑暗里走了很久都找不到出路。
直到我聽到有人在拼命喚我。
于是盡頭出現光亮,我小跑著奔向那兩道聲音。
我醒過來的時候,病床邊兩個大男人都紅了眼眶。
我這才知道,原來從我進去后,已經過了一年的時間。
這一年的時間,我無法想象他們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情在等著我醒過來。
原本以為很快我就能睜開眼睛和他們說話,卻是一去不復返。
「小騙子,下次別嚇我們了。」
裴遇又生氣又心疼,最后沒辦法收拾我,只得捏了捏我的臉頰作罷。
「等你好了,再收拾你。」他氣哼哼地放下狠話。
我彎了彎唇角:「好。」
又過了半個月后,我終于出院了。
原來裴遇的別墅離療養院那麼近。
陽春三月,重新感受到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有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活著的感覺。
此刻,我重新體會到了沈青青對于活著的渴望。
「我想去櫻花樹下。」我對裴遇說。
裴遇給我披了披肩,將我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才攬著我慢慢走去。
不用裴遇幫忙,我能感受到沈青青的存在,只是現在已經看不到她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
醒過來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托裴遇他們去找程安景。
沒想到裴遇他們早就幫我做了這件事,并且經過多方打聽,已經聯系上了。
還幫忙傳了話。
「他就是程安景?」我指著不遠處的那人問。
裴遇點點頭:「他每年都來這里一趟。
「我問過他,他說這里有他喜歡的人。我差點以為他和我是一樣可以看見沈青青。」
我遙遙地望過去,了然。
那棵櫻花樹是他們曾經定情的地方。
微風拂過,程安景消失在漫天粉色的櫻花雪中。
我退出裴遇的懷抱,往外走了兩步,轉身看他:
「裴遇,欲愛人,先愛己。以前的我,連自己都不愛,甚至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現在的我已經重生一次, 仍有諸多不完美,但我已經學會接納自己。」
「我想問問,你,還愿意接受一個不完美的我嗎?」我心中忐忑地接受裴遇的審判,將選擇權交還給他。
裴遇一把將我攬入懷中,似要揉進骨血里:「怎麼搶我的詞。
「鐘悅,結婚好嗎?不準拒絕。」
我笑他賴皮,然后用熱烈的吻給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