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比郁悶:「自從那晚睡錯了人,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江慎不可置信地抬頭,臉上的喜悅就跟中了彩票似的。
「你說的是真的?」
我扯出一個鬼臉:「假的。」
江慎低頭笑了,眼眶卻一點點發紅。
我看得鼻頭微酸,心尖像有千只螞蟻啃噬一般。
我吸了吸鼻子:「其實一開始我沒打算回去。」
江慎難掩面上訝異。
我緩緩卷起他的袖口,指著他手臂上那朵血紅的玫瑰。
「從你紋上這朵玫瑰的那一刻,我就不想走了。」
誰能拒絕一個英俊多金,為了保護你連死都不怕的男人呢。
哪怕他是個反派。
憑什麼我不能選擇和反派在一起。
我已經做好了迎接千難險阻的準備,但是江慎卻退縮了。
「你后來一直躲著我,對我冷冷的,我就想著還不如回去算了。」
江慎張臂擁住我,輕輕吻著我的頭發。
「對不起,是我的錯。」
滾燙的淚水落進我的頸窩。
我抬手拍拍他的背。
像在無數個過去他安撫我那樣,嘗試著安撫這個骨子里很脆弱的反派。
「對了,」我仰頭問道:「我生了個什麼玩意兒?」
江慎難得沉默地搖頭。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干媽是不是在外面偷聽,突然就抱著孩子沖了進來。
「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寧寧快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我低頭瞅了眼襁褓里皺巴巴的小奶嬰。
有些嫌棄。
「我覺得,應該是像江慎。」
我小時候絕對沒這麼丑。
我看了一眼就飽了,江慎抱著孩子出去喂奶、換尿布。
干媽笑瞇瞇地扯過板凳坐下。
「寧寧啊,當初送你離開你不會怪我吧?」
我來了興致:「干媽你當時為什麼那麼害怕,江慎怎麼了?」
干媽訕笑著遞給我一個厚厚的筆記本。
「我不小心翻到了江慎的日記,我以為他精神分裂,怕他會傷害到你。」
我好奇地翻開第一頁。
日記是從江慎九歲,他認識我的那一天開始記起的。
稚嫩的筆記鋪滿了一頁頁空白。
「寧寧帶我一起玩游戲。」
「寧寧替我打了欺負我的小孩。」
「寧寧幫我找到了家。」
「寧寧說希望我不要做壞事,要做個好人,我會做到的!」
「寧寧說喜歡冷酷一點的男生,什麼是冷酷呢?」
「我好像喜歡上寧寧了,怎麼辦。」
「寧寧會討厭我的吧,我不是個好哥哥。」
「我自己都開始討厭這麼惡心的自己了。」
……
一筆筆一頁頁,記錄的全部和我有關。
江慎真是個傻子。
直至翻到最新的幾頁。
「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沒有遇到寧寧,我成長得很艱難,我變得不像我了,我甚至……殺了人。寧寧看到現在的我會害怕吧,可是沒有寧寧了,她被許嘉銘害死了,我囚禁了許嘉銘和他的女朋友,日復一日地折磨他們。」
「寧寧再也回不來。」
「我又做了同樣的夢,真實到,讓我相信這不是夢。」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我呢?會讓寧寧害怕的我。」
「寧寧會死。」
「寧寧會死。」
……
我合上筆記本,臉上不知何時落滿淚水。
干媽擔憂地看過來。
「沒事,」我揉揉眼睛,努力讓自己笑出來。
「江慎不是精神分裂,他只是……遇見了自己的另一個人生。」
江慎走進來,一把將孩子塞進干媽懷里,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
「怎麼又哭了,不是說不能生氣嗎?」
他聲音夾雜幾分惱,給我擦眼淚的動作卻格外輕柔。
我把日記本塞枕頭底下,雙手抱住江慎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
「你讓我哭了好久,回去一定要好吃好喝伺候我。」
「好。」他答得干脆。
「你讓徐然回許嘉銘公司,不要從中搗亂。」
江慎動作一頓,見我的哭勢更猛,忙不迭點頭。
「好,都答應你。」
我心滿意足了,這輩子把女主還回去,就當彌補上輩子江慎為我犯下的錯誤吧。
至于許嘉銘那個暴躁霸總能不能把人追回來,那就不歸我管了。
我抱緊了江慎。
今生何其有幸,在錯誤的世界里,遇到了你。
【正文完結】
番外
江慎三十二歲的秋天,坐在輪椅上。
涼風蕭瑟。
衛明踩著滿地枯黃的枝葉走進屋內,看見江慎坐在窗邊,蒼白瘦削的手指輕撫著一幅畫,眼底一片幽深。
畫上是一個靈動漂亮的女孩,傳言都說,畫上的女孩是江慎深愛的人。
衛明總覺得,江慎看畫里女孩的眼神,有時像在看摯愛,有時,又仿佛是在冷冷觀望隔了很遙遠距離的陌生人。
「有事?」輪椅上的男人淡聲開口。
雖坐在輪椅上,但他開口不怒自威,宛若巍峨的山巖壓得衛明喘不過氣來。
衛明趕緊壓下心底的想法,恭恭敬敬道:「地牢里那兩個人,好像快不行了……」
衛明知道地牢里的兩個人是害死畫中女孩的兇手。
殺人兇手送進警局自然有法律處置,但江慎偏不。
他將人囚禁在地牢里,日復一日地折磨。
那些手段,連他們這些亡命之徒看了都直打寒戰。
江慎簡直像個清醒的瘋子。
衛明私底下調查過,那女孩壓根不是什麼好人,生前行徑惡毒狠辣,眾叛親離,說一句「死得活該」
也不為過。
這世上恐怕只有江慎當成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