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我沒推她。
沈瑤潛意識間大抵還是想求生的,她不自覺抓緊我的手,淚珠簌簌地掉。我更加不忍心,極力想要救她回來,卻在雙腳懸空的一剎那生出不可名狀的恐懼來,腦子空白了一瞬,手臂更是顫得厲害,遙遙間,隱約看到有人縱馬而來,片刻的分神讓我松了松手勁,沈瑤被沈堇猛地扯回來的時候,我的身子卻猝不及防往外倒去。
可我已經使不上力了。
墜下去的那一瞬間,我看見沈堇慌亂地撲過來,眼中盡是懊悔和錯愕。
「妹妹……」沈堇傾盡全力也只攥住我袖子的一角,結果袖子斷開了,我徹底失了控。
呼嘯的風聲讓我腦袋發暈,暈乎乎間,忽然察覺到有雙手不顧沖擊,接住了我。
有斷裂的聲音。
我木木地趴在寬闊的胸膛上,直至幽幽沉水香滲入鼻腔,感官好似如夢初醒一般,渾身發痛。
身下的人低低地吃痛一聲,我撐著身子爬起來,卻看見已經闔上眼的燕祁,心下一驚,忙抬起頭,想求太子救人。
在抬起頭的一瞬間恰好對上太子的眼神,我忽然忘了想說些什麼。他愕然,不可思議,甚至透著些捉奸的意味。如果不是因為他同燕祁有著奪嫡之仇,他大概會命人送來一把瓜子。
「他從前不管閑事的。」太子后來郁悶地說了一句。
我是閑人,可我才不是他的閑事。
……
傍晚的玉清廟歸于靜寂,使得即便隔著門,我也能聽清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掩好門后,又再見到太子。
我疲倦到一定程度了,不但沒有主動問問沈瑤的狀況,也沒有關心太子前來目的的意思,只等著他開口。
太子身旁無人,所以也沒人再斥責我無禮,他自己似乎也無暇理會這事,而是攤開手露出掌心,上面是姻緣符。好像是昨日被扔掉的那個。
「還給你的。」太子的神色有些不坦然。
我想了想,這東西也不太適合再送給新娘子,便一言不發地收了回來。
「瑤兒說,她想你在大婚之日,出玉清廟,去宮中觀禮,你是她的幺妹,得去。」
出去?太累啦,還不知道會誤觸什麼幺蛾子。
我搖了搖頭:「我不去。」
太子神情一滯,他深吸一口氣,「從前的事就作罷吧,你可以去。」
我想出個萬能話術來,便指了指腦袋:「這兒疼,去不了,多謝太子好意。」
太子欲言又止。
我好不容易才送走他,于是趕忙往燕祁那兒跑,我推門時他的侍從并不攔我,只囑咐我一句,殿下的手受了傷,小心別碰到。門一開,我張口就來:「剛才太子邀我……」
我忽然停了口。
燕祁在榻上睡著,但看起來睡得不安穩,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吵的。
他的睡顏實在是好看。
燕祁有些發冷。
我看看四周,并沒有可用的毯子。
其實方法還是有的,可心底里突然出現一道聲音,教唆我可以在這會做些壞事。
又沒人看得見,那道聲音繼續說。
我透過薄薄的窗紙看出去,之前在外面一晃一晃的侍從身影此刻也不見了,大概是躲懶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壓低身子,輕輕地抱上燕祁。
有些做賊心虛。
佛祖莫怪。
我昨天夜里細細地想過,為何在角樓上會因為瞥見燕祁的身影而方寸大亂,以至于釀成失足墜樓的后果。
無非是因為小女兒心思占了上風,不愿他看見那番狼狽又無助的場景,事后想起來直喚自己是昏了頭。
昏頭的地方還不止這一處,剛才太子問我是否要去觀禮,我毫不猶豫地回絕,不僅是因為怠懶,更是因為潛意識中一直將他視為燕祁的敵人。燕祁為我駁過皇后,斥過太子,我若轉頭就去,也太沒心沒肺了。
伏在燕祁身上時,我連呼吸都很輕,然而在感應到他的指尖落在我背上的時候,我呼吸不由得一滯,頓時不心虛了,但覺得哪里不對勁。
很快便想明白了,我偷偷地抱,是輕薄帥哥。
燕祁回應,這事的性質就變了。
于是,我推了推燕祁,直起身,學著沈堇的語氣道:「佛堂重地。」
6
「嗯?佛堂重地?」燕祁扯出一縷笑來,「你真這樣謹慎?」
我臉色不改地點點頭。
「去后面,別出來。」燕祁忽然沉聲道。
我嚇了一跳,心想這人的脾氣來得也太快了些。
后來燕祁添上一句有人來了,我才反應過來。
我躲到簾子后,看見一婢女模樣的人提著東西進來。
「奴婢給殿下請安,」她將東西放下,言辭懇切,「皇后娘娘知殿下受了傷,擔心極了,想親自出來,可陛下自下朝之后一直在娘娘待著,娘娘走不開,只好托奴婢帶些補藥過來,讓服侍的人熬給殿下喝,一日至少兩次。」
燕祁臉色生憂:「母后如何了?」
「殿下別擔心,娘娘只是有些頭疼,要緊的還是殿下您的身子,殿下瞧見了,您得顧及自身平安,娘娘才能安好,」婢女頓了頓,「可殿下怎麼想著去救太子妃了?」
燕祁和太子那邊已然通過口風,一律對外頭說燕祁救的是太子妃,無須牽涉我這樣的無辜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