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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故事接近尾聲的時候穿成惡毒女配。但我不想洗白,不想翻身,我們這些當惡女的,實在是短命。剩下那麼點日子,好好躺著休息不香嗎?
穿來的第二日,我已經躺餓了,便問小廚房要了碗陽春面吃。
「三娘子身為庶出,可主君之前卻給了你如同二娘子一般的嫡女厚遇,可你非但不念恩,竟千方百計地謀害二娘子,這下好了,徹底得罪了太子殿下,如今主君將你禁足起來還不安分,非鬧著吃什麼面。」
下人摔下一碗清湯寡水的素面,諷刺了我好長一段話。
「嗯對。」我點頭。
下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最后翻了個白眼就走了。
只要我躺著,你們就伸手就打不著我。
我不止嘴硬,心也是硬邦邦的。于是,在男主,也就是那個太子殿下,他命人將我綁起來扔到腳下時,我也只是懶散地抬了抬眼皮看他。
好貴的氣質。
好嚇人的臉色。
我又耷拉下眼皮,隨后聽見上方傳來克制清冷的聲音:「此前那些將瑤兒推下水,誣陷她損壞御賜之物、謀害四公主諸如此類的行徑,暫且壓下,那些都算過賬了。唯有你將她誘至賊窩里的這一本賬,我非算到底不可。」
「嗯對。」我還是點了點頭。
「你嫉恨瑤兒至此,出手狠毒,可真是喪盡了伯府顏面。」
「嗯……」我頓了頓,決定換換臺詞,「我認罪。」
「……送入玉清廟,余生不得與青燈古佛相離,否則我必降罪于伯府。」太子下達命令后,拂袖而走。
我在看小說時還在直呼男主殺伐果斷,簡直安全感爆棚,完全沒有想過我會成為促成這份該死的安全感的小炮灰。
我仔細想了想,這里和小說不太一樣,按照小說,我應該會被送離京城,遣至一個偏僻的郡縣,配給了一個商戶家的瘸子,并被勒令不得回京。
噢,可能是因為我剛才喪到沒眼看。
畢竟原主在此時被太子質問時,還掙扎了幾番,以至于太子怒火更盛。
只可惜,我還是沒有吃上伯爵府廚子做的陽春面,在小說里,作者把它描述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饞了我好久。
我直接被送到了玉清廟。
我被領進來時,終于抬了頭,默默觀察著這里的墻有多高,能不能翻,不能的話,墊幾層磚頭才能。
然后,再算了算太子幾時才能忘記我這麼個人。后來也得出結論,等女主也就是太子妃沈瑤在一年之后生下孩子,那時應該差不多了。
我是被特地送來靜修的,所以被領到玉清廟的深處去,連香客都不見半個。
但能見著旁人。
我指的不是路過的和尚,而是剛剛經過一間敞著門的殿宇,里面的最中央處,有個對佛跪著的挺拔俊逸的身影,身著素白衣裳。
而在不遠處的四周,有幾個仆從打扮的人也跪著,一眼看上去也是在跪佛,可仔細看看,膝蓋卻是屈向最中間的那個男人的。
真有排面啊,他跪佛,別人跪他。
小說里能擁有此情此景的也只有那個人了。
一個奪嫡失敗的……喪家之犬。
「翌王,時辰到了。」有人出聲提醒。
中央那個被喚作翌王的男子慢慢起身,轉身出來,步伐不輕不重,神色不哀不揚。
看起來不僅容貌絕美,而且心理素質也是不錯的。
可惜作者不打算拿他當男主。
不然儲君的位置就得是他的。
翌王目不斜視,我不禁懷疑我這麼大個人杵在這里,他是完全沒看見。
直至他走過之后,忽地輕笑:「他怎麼凈喜歡把人往佛前送。」
這都不用猜。
嘲的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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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理解起來也不難。
皇家奪嫡雖血腥兇殘,但到底是關起宮門來一窩斗的事,外人少有沾染其中秘聞,所以太子即使是秋后算賬,到底也留了余地,不至于讓人置喙他對兄弟絕情。
至于我,一是認罪態度良好,二是以沈瑤善良的心性來說,她會替我求情。
于是,玉清廟里就多了兩個相遇的冤種。
我是真的冤。
明明已經陷到泥濘里,偏偏還有不少人趕著來踩上一腳。
我一個個數著這些來玉清廟里冷嘲熱諷的人,然后在腦海里對照著那些情節,反應過來好像原主確實得罪過這些世家娘子。
這回人太多了,任憑我敷衍上好多個「嗯,對對對」,也還是覺得煩。
后來,是翌王的人出來解決了這樣難堪的局面。
聽說是吵到他了。
我突然想起來,被落井下石的并不止我一個人。
書中寫道,翌王燕祁,在得知倒臺的推手之一,是自己最敬愛的養母,即皇后母親之后,心死如灰燼,才會絕命于火海里。
「翌王還在殿里?」我問。
侍從點頭:「在。」
片刻之后,殿宇里的佛座下多出一顆頭來。
我側身問燕祁:「你每日要跪多久。」
「兩個時辰。」
「少一刻會怎麼樣?」我繼續問。
燕祁撥弄著手上的檀珠,沉聲道:「不怎麼樣。」
「我可跪不住,」
我頓了頓,「許是心靜不下來,我這幾日被人上趕著來斥罵是如何如何的人品低劣心術不正,聽著就煩悶,所以,謝謝你替我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