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憶還是不肯:「哥,你們走,我來拖住他們。」
「蘇憶!」蘇淮冷下臉,低聲呵斥,「你又不聽話了嗎?你留下,我安排的人你認識幾個?這邊的情況你又熟悉嗎?我提前布局,是為了留你在這兒送死的嗎?」
蘇憶鼓著腮幫子,抹了抹眼淚,一言不發。
蘇淮也軟下心來,笑笑:「怎麼還哭上了,放心,我把蘇安的錢幾乎都砸進去了,會買下我這條命的。」
暗道在一樓,掀開地上鋪著的草墊子,就見一個垂直向下的洞口,一邊是梯子。
我不想走,外面就是救援,可是形勢比人強,我只能跟著蘇憶往洞里鉆。
「許青竹。」蘇淮突然叫我的名字,「你終于記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了,我很高興。」
我并沒有想起來和他的第一次見面,那是阿花婆告訴我的,我心虛地不知如何回答。
蘇淮手指搭在嘴唇上:「噓,不要說。」
他站在洞口上面,衣服灰一道白一道,大腿還瘸著。他明明那麼狼狽,卻還在笑,笑容明亮溫暖,看起來像天使。
他微笑著扯過草墊子慢慢蓋上,暗道一點點陷入黑暗。
電光石火,我心頭雪亮。蘇淮什麼都知道!
他知道阿花婆的身份,知道我進了密室找到了光盤,知道蘇安大勢將去,才來東南亞準備好了一切。甚至在將我鎖起來的時候讓蘇憶來送飯安撫我,就是讓我把蘇憶當作救命稻草,從此依附蘇憶!
他把蘇憶安排妥當,那他呢?他真的會追上來嗎?
我心里隱隱有預感,我不敢細想。
「走啊!」蘇憶拉著我在暗道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跑,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不對!」蘇憶的身子開始戰栗,握著我的手抖個不停。
我知道蘇憶發現了,他從來不是傻子。
他一把將裝著證件的袋子塞進我的懷里,摸了摸我的頭發。
「寶貝,一直往前走,去找你的中國警察,他們會保護你的。」
他吻在我的額頭上,聲音溫柔繾綣:「許青竹,你自由了。」
蘇憶一把推開我,轉身就朝來時路拔足狂奔。
「哥,哥,你等等我!」
我抱著袋子不敢回頭,我知道蘇憶的轉身意味著什麼,我渾身抖個不停,牙齒在打架,我在黑暗中摔倒,又爬起來往前摸索,我連滾帶爬,終于又看到了梯子。我咬著牙順著梯子往上爬,上面突然傳來光亮,是誰掀開了外面的蓋子,一雙手朝我伸了過來。
「許青竹女士,你好,我們是中國警察,你安全了。」
我聽見遠處傳來一聲爆炸聲,身子一僵,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我真的自由了,我放聲大哭。
22
阿花婆來醫院看我,她終于恢復了本來的樣子,一頭短發,鼻梁挺直,三十來歲,看起來卻像二十幾歲的樣子,笑起來很爽朗。
我問她,我和蘇淮第一次見面的詳情。
「那時候我們已經在跟蘇淮這條線了,你們第一次見面,你還在上高中,有一對夫婦把你堵在巷子里,叫你柔柔,要你跟他們回去,說家里比福利院好幾萬倍,你冷著臉說你叫許青竹,人有志,竹有節的許青竹,他們罵你不是東西,不識好歹。」
「蘇淮就在旁邊看著,等你罵走了那對夫婦,蘇淮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跟在你后面,我們也跟著蘇淮,你發現了蘇淮,他對你說小妹妹挺有志氣啊,認識一下,你說不要再跟著我,我們不是一路人。
」
那對夫婦曾收養過我,后來他們有了孩子就將我送了回去,再后來,他們的孩子沒能長大,我記得那天的事,但我真的不記得蘇淮了。
我想象不來蘇淮痞里痞氣的模樣,在我的記憶里,他一直進退有度,或許他從來沒有給我看過他真實的那一面吧?只是那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我們不是一路人,他不該跟著我的。
從醫院出來,我辭去了律所工作,回到了我長大的福利院,考了個事業編制,在這里工作。
時光飛逝,轉眼一年。
我在給一個小女孩扎辮子,小女孩臉蛋圓鼓鼓的,像小蘋果一樣,奶聲奶氣地給我講故事。
「小許,有人找你。」同事過來對我說,「在辦公室。」
我去了辦公室,一個西裝革履,一股子社會精英味的男人坐在沙發上。他看見我,站起來和我握手。
「你好,許女士,我叫李原,今天找您,是因為我的當事人委托在我這里的一筆錢,當時約定一年后以贈與的名義轉到您的名下。」
他拿出一張單子,上面是五十萬。
我回憶一下,好像沒有什麼朋友……一對名字跳進了我的腦海。
「您的當事人姓蘇,是嗎?」
李原點頭。
我想起那個午后,蘇淮笑容溫暖,表情驕傲。
「等有孩子了,我就把錢取出來養孩子,那筆錢是我和蘇憶一點一點掙來的,是干凈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