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破碎文學式的俊俏兒郎啊。
山下就是羌縣,我長大的地方,也是阿爾金山無人區外最近的一個補給站。
人口不足百戶。
姜潤住在縣里的招待所,他是鐵路局的先頭部隊,工作組有十來個人,他作為工作小白被領導派去山上選址,然后有了后面這麼一出。
我給他借了一輛牛車,送他去衛生院。
我拉車,姜潤躺在上頭。
雖然他千般拒絕,但還是被我東道主的熱情給摁在了板車上。
老黃牛有些好奇,見有個生人,好奇問我:「噓噓,新人吶?」
「山上救的。」
「看著瘦。」
「養養就胖了。」
「什麼就胖了?」
糟糕,我連忙捂住嘴。
我回頭微笑:「我胖,我胖了。」
路上碰見熟人,是隔壁家的嬸子。
「唉,許栩啊,聽說你考到證啦?正好你晚上回家的時候幫我看看我家豬唄,好幾天胃口不行了。」
「好嘞!」
后面又響起幽幽的質疑:「豬?」
我再次微笑回頭,緩緩豎起大拇指:「獸醫人醫,醫者仁心,只要能醫,都是好醫。」
7
本以為我會就此和姜潤別過,一來聽聞這次邊防鐵路工作繁忙,二來我自己也抽不開身。
村里知道我有獸醫證了,各個帶著家禽走獸上我家來看病。
小院子里每天雞飛狗跳,吵吵鬧鬧。
「排隊!排隊啊!不要插隊,一個一個來。」我試圖維持秩序。
一屋子動物,后面的罵前面的插隊,狗罵豬太胖,豬噴雞亂拉屎,我耳膜都要炸了。
養豬的嬸子有點奇怪:「咱這不是排著隊嗎?」
額。
樸實鄰居們的眼睛,像一條長龍般,齊刷刷地看向了我。
「啊對對!我只是給大家重申一下排隊秩序。
」
此時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只頭頂紅冠的缺嘴大公雞,我總是叫他雞哥。
雞哥主人介紹是和野雞打架,嘴巴傷了。
我還不知道他?雞中大渣男,家里有兩只母雞了還不夠,多漂亮啊,種還是我給他選的,他就是耐不住寂寞,村子里的母雞看到他就跑。
這次真的是純屬找死,又看上了藏雪雞。
被人家的族兄一頓暴揍,負傷回來。
「跑去高海拔,沒缺氧還能找回來,你也是有點能耐。」
雞哥:「真的……泡讓(漂亮)……」
「藏雪雞是你能染指的嗎?你們體型就不配啊,沒結果的。」
雞哥主人一個頭瓜敲在它頭上:「還知道回來!跑去禍禍別人,氣死我!」
「哎哎!許栩在不在?」
突然有人沖了進來。
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
面生。
我乖巧舉手:「我就是,有何指教啊?」
「救命啊!聽關隊說,你是打蛇的一把好手,我們工地上搗出了一個蛇窩,全他媽是響尾蛇!現在都聚集在我們工程師房間里,人救不出來!」
「工程師?」我眼睛一亮,「姜潤啊?」
大哥連連點頭。
我大手一揮:「前方帶路!」
8
姜潤的情緒還算穩定,就是表情有點嚴肅。
他在角落站得十分端正,我想,他軍訓的時候一定是個標兵。
「能不能,和它們溝通一下?」
姜潤指了指前方。
為首的,竟然是響尾叔。
蛇身圓粗,S 型身姿,悠閑動著蛇頭。
身后跟著他的大家族,男女老少,都齊了。
工程隊的一干人等早就躲得老遠,再遠點,挖掘機已經等著了,要是沒法講道理,一鏟子下來。
我迅速轉身就把門帶上。
現在,房間內就只有兩人和 N 條蛇。
叫我過來的大哥聲音悲愴,他似乎覺得把我推進了一個火坑。
「妹子!不要逞強!有事就喊一聲,我們一定沖進來救你們!」
彼時,我跨過幾條小蛇,走到響尾叔面前。
蹲下來,拍了他的頭。
「你拖家帶口過來干嘛呢,真挪窩了啊?」
響尾叔「嘶嘶」兩聲,不是很高興:「沒大沒小,信不信我咬你。」
我伸出手,開始耍賴:「咬啊,你咬啊。你要是狠心,你就咬死我,我這人間算是白來了。」
「當初怎麼就救了你?」
「咱們有緣啊,你說是不是?好啦,你把人家嚇到了,帶著兄弟姐妹們回去吧。」
后面的人輕咳了兩聲。
大妹說話了,她是叔的女兒,家中排行老大。
「噓噓,聽說你有相親對象了,我爸特地來看看呢。」
那也用不著這麼聲勢浩大啊?!
等會。
「你們哪里聽來的相親對象啊?誰在亂傳……」
「咱阿爾金山都傳遍了呢,說你的相親對象和你一樣丑。」
???
我慢慢深呼吸。
阿花。
對對對,全世界就她老公最帥。
為了維持住我良好又神秘的光輝形象,我擺手:「你們撤吧撤吧,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于是,又浩浩蕩蕩地。
一堆又一堆的蛇,從土撥鼠給他們提前打好的地洞里,一條又一條地離開。
我沒忘了囑咐:「不要再搞突然襲擊了啊,不然我真燉蛇肉吃。」
「嘶哈——」
小弟突然返身撲過來。
「哎小心!」
姜潤突然拉著我往后退。
我沒站穩,摔進他懷里。
嚶嚶。
「沒事兒,他就是調皮。蛇群里就屬他脾氣最差,被響尾叔慣壞了。」
「你起來吧,壓到我了。」
美好總是結束得如此之快。
我站起來,撣撣屁股,指著地洞:「都走了,不好意思啊,嚇到你了,等會我就給你填上。
」
「救我兩次了,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
姜潤伸出手:「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姜潤,鐵路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