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認,他還是有點美貌在身上的。
讓人很難討厭。
被我爸送到對方手里后,下一秒,我便緊緊抓住他胳膊:「麻煩扶一下。」
「嗯?」
「裙子太長了,容易摔跤。」
魏玉西轉向我,壓低聲:「讓一個盲人扶你?你確定?」
頭頂上,那對清澈的眸子完全虛焦,但從外人的角度看,真的很像一個含情脈脈的凝視。
長長的花道兩邊,頓時哄聲四起。
我遠遠看見了我爸和繼母的臉,他們滿面笑容,仿佛在欣慰于我的懂事,而我繼妹則低頭玩著手機,一臉無聊和事不關己。
臺上的司儀還在走流程:「現在,請新郎新娘交換結婚戒指。」
婚禮此時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沒有人顧及到魏玉西是個盲人。
他接了戒指,本想來抓我的手,卻偏離了一些,緊緊抓住了站在中間的司儀……
臺下,頓時一片寂靜。
我連忙輕掐他手心。
魏玉西很快反應過來,反而緊握司儀的手,優雅而有度:「謝謝你先生,但希望你換個地方,畢竟我不希望和愛人之間還有第三人。」
聞言,司儀連忙識趣地挪開。
短暫的停滯過后,賓客席立時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原先僵苦的氣氛頓時被化解。
成功交換了戒指后,我們應著流程向前走,到了盡頭,我再次掐掐他手心。
「往前三步下臺階。」
魏玉西停下腳步,將頭顱輕輕側來,好似一個溫情的低語:「所以,你讓我扶你,其實是為了幫我?」
「幫你就是幫我自己。」
「……嗯。」
淡淡的笑渦,浮現在那張先前還滿是漠然的面孔。
許是我們偎依的時間有點長了,花臺下漸漸傳來要我們接吻的起哄聲,而我早已笑到滿臉僵硬,恨不得立即離場。
魏玉西卻扶住了我。
兩根微涼的手指扶上我面頰,仔細地描摹著我的面龐,那對闐黑的眸子微微瞇起,仿佛在仔細「觀察」我的容貌。
良久,他精準捕捉到了我的唇,低頭輕輕碰了一下。
「謝謝你嫁給我。」
6
魏家給我們準備的婚房,是當地郊區的一個雙拼別墅,里面非常寬敞,隨便一個衛生間都比我在徐家住的保姆房大。
到了夜里,賓客散去,魏玉西站在大雙開的扶梯下面,無聲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
他拄著一根溫潤的雞翅木手杖,卻只是搖頭,站在階下不動。
我忽然就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
這婚房的確很氣派,為了設計出層次感,空間錯落,階梯很多,但明明知道住的人眼睛瞎了,魏家人卻壓根沒有考慮他的需求。
我試探道:「要不,你陪我逛逛?」
「陪你逛逛?」
男人重復了我的話,平光眼鏡閃爍著無機質的冷光。
「是啊,這麼大的房子就兩個人住,我有點怕呢。」
「……」
魏玉西的神情變得柔軟了,半晌,他移開手杖,緊緊握住了我的手:「好,一起逛逛。」
這之后,我們手牽手把上下兩層來回逛了幾遍。
對我反復強調的階梯位置,男人一路安靜地聽著,看著真的很難讓人討厭。
不得不說,這個別墅真的很大,客房也很多。
倒是方便了我們。
畢竟沒有感情基礎,睡一起是不可能的。
魏玉西溫和地向我道了晚安,便拄著他的手杖進了最大的主臥,很快,隔壁響起了嘩嘩的水流聲。
我正躺在床頭刷手機,忽然聽到墻沿一聲沉悶的摔打聲。
聽著很像是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魏玉西?」
我喊了聲,隔壁卻并沒有回應。
心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我拿著手機推開了主臥室的門,只聽衛生間里水流聲不斷,門里的人卻傳來一聲壓抑的痛哼。
「……我沒事。」
「你怎麼了?」
對方又不說話了。
我謹慎地敲了下門:「別擔心,要是不方便,我也不會仔細看你的。」
許久,門里傳來魏玉西壓低的一聲「嗯」。
得到他允許,我這才開門進去,只見人靠坐在浴缸外沿,額上微有血印,襯衫已經全部濕透,微微透明地黏在身上,身下還穿著條同樣濕透了的短褲。
我瞅了一眼,連忙移開眼睛,將人從地面扶了起來。
「我把沐浴液弄灑了……」
聽他微微失神的低語,再踩一踩腳下滑溜溜的地磚,我這才明白他額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還傷到了其他地方嗎?」
對我頗有分寸的關心,魏玉西的反應是連忙推拒:「我沒事,謝謝了。」
然而,透過肩頭半透明的布料,我還是看到了他肩背上那一大塊紅印子:「你后背也受傷了,我幫你看看?」
「不用,真的不用……」
他實在太要強,導致我有些不耐煩了,兩手直接摁住了他肩膀:「聽話。
「如果連帶手臂也傷得很嚴重的話,會影響你用手杖的。」
許是我實在太強勢,魏玉西聽了,竟然真的不動了,任憑我把他濕透的襯衫輕手輕腳地剝下來,不出所料,右邊肩膀連帶手臂都已經摔得紅腫了。
我也顧不得多看,連忙去樓下拿了急救包,用加熱的棉棒給傷處涂上紅花油,再用虎口做簡單的推拿按摩,過程中,呼出的熱氣不斷噴在對方的脖頸、后背……
即便是個男人,但這個姿勢還是讓魏玉西白皙的面色浮上一抹羞和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