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是報警了呢?」
「那我們人早跑了。要不是十年前,東南亞條子們的臥底跟寧狗子聯合,給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我們現在早就身價千萬在國外吃香喝辣,怎麼可能還蝸居在這麼個陰暗的角落里!」
寧澤禮,十年前到底跟他們發生了什麼?
那個視頻,實際上是他們的報復嗎?
許是看出我的疑惑,豹叔也不藏著掖著。
他把寧澤禮不為人知也不愿人知的過去,告訴了我。
17
二十年前,9 歲的寧澤禮跟父母出國旅游,被豹叔誘拐到東南亞某個村莊。
這個村莊的村長就是現在地下室的老板,也就是視頻里的「灰狼」。
他們將誘拐的孩子們高價賣給別人,沒被選中的就打斷腿腳,挖掉眼珠子,領到繁華的街市上乞討。
有些稍微有點姿色的孩子就留下來養大,接客。
「妮子,狐貍,你知道吧,那老頭可精了,大頭油水全進他的醫藥公司了!不過后來也被寧狗子害得只能夾著尾巴回國。」
「你們真是畜生!惡心!骯臟!」
我憤怒地罵道。
「欸,最臟的得數寧狗,你要不要問問他,被多少人玩過,打過,強過!你肯定不知道,這小子可賤了,還威脅我停止用小孩做生意,否則就自殘,沒辦法,我就說,那你來替他們吧哈哈哈哈!!」
寧澤禮不斷地掙扎著,掙脫出身下的椅子,像一只可憐的毛蟲蠕動到我面前。
豹叔順勢撕開了他嘴上的黑膠布。
他死死咬住豹叔的手,直到嘴里全是血,才吐出來。
「草!你他媽的真是狗啊!」
豹叔脖子上的血剛止住,手又被寧澤禮咬傷。
但因腦袋被我的槍抵著,又無可奈何。
「諾諾,別聽了,別聽了好不好?求你快走,把這些都忘了,永遠不要回來!」
寧澤禮的后腦勺狠狠地磕在地上,一下、兩下、三下。
「求你了,快走!」
在此之前,我料想過無數他向我跪地求饒的樣子。
那本是我以為我成功報復了一個騙婚的渣男之后的爽文畫面。
我會高傲地踢著他的臉,根本不接受他的道歉。
可事實卻是,他從未騙過我。
他的過去殘敗不堪,他踏著污泥鋪出的道路走了十年,忍辱負重最終才逃離了噩夢。
不僅如此,還將其他人從漩渦中心解救。
「你們是怎麼找到他的?」
到底是誰驚擾了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和平與安穩?
到底是誰讓他被迫記起不應該存在的一切?
「是你啊!」
18
「周諾,還要多虧你啊。」
我?
怎麼會是我?
「你忘了,你弟弟周俊因為你在這個城市工作才跟著你過來,這一過來就老上我這地下打牌,前陣子聽說你要結婚了,兄弟們也沾沾喜氣,結果那照片一拿出來,寧狗子!晦氣!找了這小子十年!你知道這十年我們怎麼過的嗎?我們在這茍延殘喘,他居然活得風生水起?」
說到這,豹叔邪笑著看向寧澤禮。
「我得讓這小子回憶回憶,當年是什麼滋味。別忘了本!」
「我們五個,除了獅子是你弟弟帶過來助興的,其他的人,都想弄死寧狗子!沒想到這小子居然天不怕地不怕,抬手就要叫警察,于是,我就跟他說,你不來也行,你的新娘子借我們玩玩……」
「閉嘴!閉嘴!閉嘴!」
寧澤禮喘著粗氣,青筋暴起,全身因過于用力而漲紅。
隨后,他平靜下來,跟我一樣,眼角帶淚。
豹叔嘲笑他,說他沒有十年前堅強,以前的他就算受盡折磨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而現在,卻因為我,哭了兩次。
第一次,是三十五個電話都找不到我時,以為從此失去我而落淚。
第二次,是暗黑歲月被扒得一干二凈時,害怕我因此厭惡他而落淚。
「為什麼不把這些告訴我呢?我們不是夫妻嗎,我們可以一起對抗的。」
我問他。
寧澤禮閉上眼,緊皺著眉頭,仿佛在回想些什麼。
「我在東南亞的時候,也被迫做了惡事,那邊的警察說我立了功,可以既往不咎,但這些惡就像種在我心里的果,即便我洗心革面,我也沒辦法原諒自己。」
「這話說得不錯,妮子,這小子為了博取我們的信任,手上沾著的血不比我們少。」
寧澤禮又說,他選擇當醫生,就是希望這雙手能把那些身入地獄的人拉回人間。
可他卻是地獄里最惡的那只鬼,他能救成千上萬人,卻唯獨救不了自己。
「直到遇見你,諾諾,你可能都不記得了。在你第一次見我時,我就已經愛上你了。」
我?可我那麼平凡,那麼普通。
就像扔在人群的一顆黃豆,誰會注意到小黃豆的模樣呢?
可他偏偏看到了。
我第一次見他,是在相親的咖啡館。
可他第一次見我,是在我們學校新開的桃花樹下。
他說:
「所有人都在看桃花,只有我在看你。」
「我當時,在做什麼?」
寧澤禮甜甜地笑著。
「在樹上,救一只貓咪。」
我噗嗤笑出聲。
他說我把貓咪抱在懷里笑的時候,想起了一句詩。
「人面桃花相映紅。」
他說有那麼一瞬間,他幻想著跟我過完了一生。
我那麼狼狽的樣子,在他眼里卻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