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璋下頜微收,松開手后意味深長感受著方才的觸感,笑道,「嘶,容大人腰真細。」
尾音還刻意拉長了語調。
我微微笑,不甘落后,「是,臣雖骨架比尋常男子小,但臣可不『小』。」
顯而易見地意味深長。
不出意料的,謝璋整個人如遭雷擊,唇瓣顫抖道,「你,容朝,你最好是——」
我步步靠近,笑,「哦?最好是怎麼?」
7.
謝璋唇瓣半張,臉頰生生被染得通紅,額間也有碎汗,我步子停下,暗爽,嗤笑出聲,「王爺怎還如此純情,大家都是男人,這有什麼的。」
說罷拂了衣袖轉身欲上馬車。
衣袖驀地被拉住,我視線落過去,謝璋沒來由說一句,「容朝,你喜歡主動的?」
我蹙眉,怎麼就繞到這上面來了?
「對,我喜歡主動的女子。」
回家路遠,我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卻忽然夢回到上學時,那時爹爹是圣上的教導老師,我因著榮光與京城貴公子們一同入京師學堂,學習圣訓。
因著父親官職一般,而我身形矮小,相貌也頗為秀氣,無故遭受許多冷眼。
我只想平安修學,直到有一日京城的混不吝周齊將我故意撞倒在地,飯菜灑落一地,而四周都是惡心的發笑、嘲諷。
謝璋卻橫空出現,一腳踹倒了周齊,沉沉的話音隨之一落,「誰準你欺負女子的。」
四周的笑聲卻愈發不可收斂。
謝璋是圣上唯一的親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說的話極具威懾力,我本該感謝他,像無數話本里描述的那樣,也如我自小耳濡目染的教誨。
但這句話里的『女子』卻如影隨形跟隨我至今。
他說的不錯,我的確是女子,但謝璋又說錯了,我確做不得女子,在朝堂上以男子身份有立足之地,卻因著身份限制,舉步維艱。
一路顛簸,我睜眼時汗濕滿襟,額角盡是碎汗,連帶睫毛浸染水意,卻沒心情整理。
然而微風吹拂,車簾一角驀地被掀開。
謝璋的顏漂亮到恍惚,他喉嚨滾動。
「容朝,你哭了。」
我挑挑眉,一把拽過他,指向他同樣被汗濕的衣領,「此刻夏季入伏,王爺看清楚,這是汗水。」
距離拉近,謝璋雙眸波動,視線卻在我脖頸上。
我深吸口氣,「王爺有事?」
「你到家了。」
「這樣。」
我輕推開他下車,見到了門外一眾等待我的親屬,皆是目瞪口呆的模樣,我哽住,向后看去發覺阿爆同樣如此。
我想開口解釋什麼,但是方才我態度蠻橫是事實,不出意外瞧見了父親凝重的神情。
「容朝,放肆。」
清醒了。
我順由跪在地上,「兒子領罪。」
未想謝璋先出聲,黑眸沉沉望向父親,走到我身側,「本王與朝兒一向交好,從前日日相處也這般,難不成容大人連本王也要治罪?」
我嘴角抖了抖,交好?
從何處見得,日日投給圣上的折子嗎?
父親面色驟變,「老臣不是這個意思。」
謝璋提起我后領子,待我穩穩站住,他負手,不怒自威,「既然不是,以后沒有本王的允許,不準再對容朝動用私刑。」
在場的人皆噤若寒蟬,我身形僵住,靜靜抬眸看向他。
8.
我回房時,娘親拉著我上上下下打量許久,她心疼極了,連連抹淚。
「最近爹爹對娘親如何。」
「在忙臨川賑災的事情呢,聽聞那里損傷太多,他忙得連飯都不怎麼吃。」
我點點頭,知道他的性子。
這時娘親小心問我,「朝兒這月可來了葵水?」
「…還沒,在月末。」
她摸著我臉頰,「好孩子,是為娘對不起你,唉,你爹爹只是太想有人來繼承他期望了。
」
我心不在焉「嗯」了聲,站起身,「我出去看看。」
方打開門瞧見了一十五六歲的小姑娘。
見我出來,她嘻嘻笑,「公子,送給你。」
是一支新采的桃花。
…
好像這容府里,能產出如此色澤,有且只有我院子里精心栽培的那一棵桃花樹。
從南方運來,大概花了我五十金。
我笑笑,放在衣袖里,「好,」
她心滿意足走了,不過我正欲出門遛遛,卻聽到了些動靜,怪耳熟的,我掏掏耳朵。
「你們公子有什麼好的?」
小姑娘,「公子長得好看,才學雙絕,性情又周正,很溫柔呢。」
謝璋表示贊同,「嗯,說的不錯,真喜歡他?」
小姑娘嬌羞捂嘴。
謝璋深吸一口氣,「你死心吧,容朝不喜歡主動的,你方才送他花想必已經觸及到他底線了。」
她大驚失色,「王爺,那怎麼辦!」
謝璋挑了挑眉,「能怎麼辦,本王聽聞容朝在京都早已有了心悅之人,那人既家世不凡又對他百依百順,是個萬里挑一的人,足以與他相配。」
「本王勸你放棄,也好讓容朝留個好印象。」
小姑娘眼淚懸懸欲墜,「王爺,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謝璋心情愉悅,「有的,你此刻回家睡下,想必夢里還是有機緣與他相遇的。」
小姑娘哭聲壓抑,「謝謝王爺提點。」
『大好人』謝璋,「沒事,本王一向樂善好施。」
當事人我,「……」
阿爆迎面出現,我示意他噤聲,阿爆觀摩了他們兩個人影,揣測道,「王爺看上了新來的婢女?」
我深沉點頭,「我覺得是。」
阿爆嘆口氣,「王爺太過靦腆含蓄了,想必任重道遠啊。」
……
請問,靦腆含蓄這四個字與他謝璋有一筆一劃的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