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在他床邊,伸手握住那雙更蒼老的手,顫抖著開口喚他:「爺爺,還不起來看看孫孫嗎?」
老爺子聽到這話,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掙扎著抬手摸了摸我的臉。
那只手帶著溫度,拂過我的臉頰,卻替我擦去了眼淚。
「禾禾不哭,你沒醒來的時候,爺爺已經看到重孫孫啦,長得好著呢。」
我抱住他無力垂下來的手臂。
「你這當太爺爺的,給孩子起個名唄。」
聞言,他虛弱地對我笑了笑。
「乖乖,我早就起好咯……我這段時間總夢到你奶奶,在夢里跟她商量過了,孩子就叫無恙。」
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慈愛。
「祖爺爺、祖奶奶都是疾病纏身,癌癥而亡,我的乖重孫……我們只盼他一生健康平安……」
話音未落,他便笑著閉了眼。
額頭上深深地皺紋瞬間展開,撫平。
他安靜地躺在那里,就像是很多年前在搖椅上午休。
我終于忍不住,在裴寂隱忍的哭聲中,號啕大哭。
18
在我跟裴寂結婚時,是裴爺爺帶我安置的戶口。
當時,他給了我那爸媽一大筆彩禮,便得到了一份斷絕關系的協議書。
裴寂的父母因公殉職,所以我跟裴寂現在,都算是孑然一身了。
我抬頭望了望閻野擔憂的眸子。
倒也不算太糟糕……
19
陸文洲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多,如今已經可以和裴寂一起出面解決一些事情了。
我催著閻野跟隨裴寂,去操辦裴爺爺的葬禮。
到底還是不放心,也還是不顧醫囑,去替他守靈。
我們四個在靈堂里相顧無言,卻在對上裴老爺子笑著的照片時,涌出淚來。
當天晚上,我捏著孝布昏睡過去,卻看見爺爺牽著奶奶的手,慢慢過了橋。
最后他們回頭望了望我,然后對我招手。
「禾禾,不必掛念。」
20
我出月子這天,剛好是顧招娣遷戶口這天。
我牽著她的手,跟著她的母親一起往公安局走。
將戶口遷到學校集體戶口的當天,我揉了揉顧招娣的頭。
「乖乖,你要不要改個名字?」
我看著遠方的天,聽見了女孩稚嫩卻堅定的一聲「要」。
「姐姐幫我起個新名字,好不好?」
我見她抬頭望向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就叫,顧己,好不好?」
女孩笑著,眼淚卻流出來。
「好,從今往后,我終于是我自己了。」
「沒人關心我,我便自己顧己。我顧己,擁有新生活了。」
見我沒說話,顧己捏了捏我的手。
「好姐姐,我錯了,有人關心我的,還有你和姐夫跟小外甥呢。」
看著她蹦蹦跳跳地遠去,我抬起頭,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撲向裴爺爺懷抱的那個自己。
21
我沒有拿那十個億,只拿了十幾萬塊重新裝潢了一下那間小店。
可最后那十個億還是打進了我和閻野的銀行卡里。
裴寂總說,虧欠我們良多,往后公司還要給閻無恙繼承呢。
我無語地翻了白眼。
在和裴寂領完離婚證的當天,我便被關進了閻野的戶口本里。
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拎著結婚證。
「哼,楚禾禾,我看你這次怎麼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