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如一日的厚待,讓我說不出一絲一毫拒絕的話。
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和裴寂結婚的。
爺爺心臟不好,如果知道裴寂打算一生不婚,估計早早便會被氣壞。
小腹突然脹痛,我緊緊地捂著,卻還是疼得痛呼出聲。
這次的痛不似從前,我眼前一片模糊,疼得我靈魂出竅。
恍惚之間,我被打橫抱起。
好像是閻野急促地喚著我的名字。
「阿禾,你醒醒。」
16
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里,我還是那個被遺棄的小姑娘,縮在公園長椅上,秋風一吹,冷風席卷全身,我在寒冷中凍得發抖。
是裴爺爺對我伸出手,輕輕把我抱起來。
奶奶拍著我的后背安慰。
「囡囡,不怕啦,跟奶奶回家,好不好?」
我再也不用挨餓,再也不會挨打。
我住進了溫暖的別墅里,每天吃著以前從未想過的甜點和肉。
畫面一轉——
奶奶微笑著把祖母綠扳指戴在我手上,然后一臉慈愛地看著我。
「早就看禾禾是個好孩子,你跟阿寂那個悶葫蘆在一起,是我們裴家委屈你啦——不過阿寂人不愛說話,但人品肯定沒問題的。好在我老婆子運氣好,臨終前得了禾禾這麼好的孫媳婦……我死后,你們趕快完婚,別搞那個不得辦喜事的封建迷信,趕緊給我領證,好好對禾禾,知道嗎?」
裴寂含著淚點頭。
話音剛落,那雙蒼老的手便泄了氣。
裴爺爺的頭發一夜花白,我再也說不出和裴寂在一起的真相。
借著奶奶的遺愿,爺爺操辦了我跟裴寂的婚姻。
到底是給老爺子找了點事情干,風風火火忙了三個月,我以為爺爺的悲傷足以被沖淡。
可我卻在某次突然回家,看到了爺爺捧著奶奶的照片掉眼淚的悲愴樣子。
那天是清明。
我帶著爺爺去墓地看了奶奶,帶了很多祭品,卻見爺爺笑著喃喃:「老婆子,阿寂跟禾禾都很孝順,我也沒什麼牽掛的,不如你趕緊回來把我帶走吧。」
我笑罵。
「爺爺一天凈瞎說,奶奶在那邊好得很呢,你老爺子還想逃避照看孫子?」
卻沒想到,爺爺一語成讖。
想到這里,我再控制不住眼淚。
捂住脹痛的胸口,我倏地從夢中驚醒。
17
卻看見閻野紅著眼睛趴在我床前,裴寂和陸文洲也在身邊。
我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裴寂突然站在我床邊,又是深深地鞠躬。
「禾禾,你真的懷孕了。」
閻野抿著唇不說話。
倒是陸文洲對我笑了笑。
「一個月了,是同學聚會的時候懷上的吧。」
我低下頭。
閻野盯著我看,到底還是開了口:「算你們命好,我自己的種,我肯定好好照顧。」
裴寂和陸文洲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跟閻野。
沉默。
「阿禾,你當時為什麼不和我說呢……」
閻野似乎沒想指責我,卻轉開了話題。
我見他低垂著眸,然后嘆氣。
「說什麼,說我不能嫁給你嗎,說讓你不要做夢未來了嗎?」
我低頭絞著手指。
「這都是我的命。」
閻野拉住我的手。
「可是如果我從頭到尾的知道了真相,你便不會一個人面對這麼多委屈。」
似乎是孕期的情緒格外敏感,聽見這話,我的眼淚終于決堤,卻被閻野攬進懷里。
「裴寂不是東西,就算有苦衷,他也不該這麼委屈你。」
眼淚掉到閻野的肩膀。
「他和陸文洲的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不清,等我慢慢跟你說。
」
閻野拍了拍我的肩膀。
門突然被推開,我下意識躲開閻野的懷抱,卻發現是顧招娣笑盈盈地進來。
「禾禾姐,我是不是要當小姨啦?」
我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卻見閻野起身。
「招娣,你陪著禾禾姐說說話,我去問問醫生你姐姐的情況。」
顧招娣見我眼眶紅腫,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對不起姐姐,您最近這麼忙,我還給您添麻煩。」
我捏了捏她的小臉。
「那還不讓我省點心。」
顧招娣低下頭認錯。
「我想明白了,姐姐。你放心,我再也不會因為旁人的態度放棄自己的生命了,您說得對,我還有很長很長的未來。」
她的目光滿是憧憬。
「姐姐,我要替你完成夢想,我要考藤校。」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姐姐相信你。」
話音剛落,我便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招娣,我聽說你家那邊動遷了,你想要那些拆遷款嗎?」
顧招娣看著我,似乎有點迷茫。
「你是想要拆遷款,還是想要自由?」
顧招娣思考了一番,堅定地握住我的手。
「姐姐,我要自由。只有脫離那個家,我才能有未來。」
我長嘆了一口氣。
「招娣,你就以遷到學校集體戶口可以免除大學學費的理由跟她商量把戶口遷出來這件事,如果她還是不同意,你就說不愿跟弟弟分那筆拆遷款,不然你會有繼承權。」
顧招娣狠狠地點了頭。
見她又紅了眼眶,我拍了拍她的手:「招娣不用擔心,你大學的費用姐姐會替你承擔的。」
「別太感動,好好學習考藤校,等讀完大學,你是要還給我的。」
我對她板起臉,卻見她倏地笑了。
18
囑咐她遷戶口的時候叫上我陪同后,我便讓她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