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著閻野焦急的眸,我還是被他的情緒牽動。
突如其來的心跳加速逼得我不停地扣自己的手心,卻被閻野攔住。
「一定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大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你這樣我真的會害怕好嗎!
直到車突然停下,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地方。
銀杏樹中隱著一間小店,看到牌子的那一刻,我的心似乎要從胸腔中蹦出來。
我想過很多種情況,可能是閻野母親那邊出事了,也可能是工作的地方出事了,但我沒想到的是這里。
木屋上方掛著草書寫出的「禾野」,我認出那是我多年前親手寫的。
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這是我大學畢業那年跟閻野提起過的「畢生愿望」——開一家書店,每天坐在里面賣咖啡和甜品。
原來他都記得,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替我實現了……
門口人來人往,被閻野扶住的時候,我已經滿眼淚痕。
「進去吧,這里有事情需要你幫忙。」
有人要自殺!
我捏了捏眉心,我本科學的便是心理專業,大學期間還曾參與過許多公益心理疏導項目,這件事確實我來出面比較好。
畢竟如今閻野八成也沒錢去請心理醫生來這里……
我在心里復盤那些爛熟于心的輔導知識,在推開門的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縮在搖椅上的一團,正是我和閻野在七年前救下來的那個小女孩,顧招娣。
見到我的瞬間,她便沖過來抱住我。
聲音帶著哽咽,我的手輕輕拍在她的背上。
「禾禾姐……」
終于緩過來,我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我之前說的話,你都不記得了?」
顧招娣聽見我的話,驀得號啕大哭。
第一次見她時,她才十歲出頭。
那時候她父母重男輕女,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她虛弱到直不起身。
如今,她也已經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我沒有對她說什麼釋懷的話,她為什麼想要自殺我心里也大概有數。
所以我只是談起出國留學的那段日子,充實又快樂。
她眼中漸升對未來的向往,我知道她會慢慢想開。
后續的心理障礙,要她自己克服了。
不過如今的難關,我倒是要想辦法幫她渡過去……
正盤算著如何做才好,卻聽見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
是裴寂。
我隨手接通,卻聽見一向穩如泰山的裴寂聲音里滿是慌亂。
「禾禾,快來醫院,爺爺出事了!」
11
我跌跌撞撞往外跑,倏地摔在地上,卻被顧招娣扶起,被她帶著往外跑。
閻野也很快追了出來,這是我拿到駕照后第一次開車上路,一路油門踩到底,原本四十分鐘的路被我壓縮到二十分鐘便到了醫院門口。
閻野招呼顧招娣在門口等我,我感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瘋了似的往病房跑。
老爺子在病房里躺著,鼻子上是氧氣管。
手指上待著的儀器線一根接著一根,我眼睛突然發澀,剛哭過的眼睛又紅起來。
我捏著老爺子的手,趴在他床上,一聲一聲地喚著「爺爺」,卻絲毫不見任何反應。
我開始碎碎叨叨地念,講起公司里有趣的事情,講起小時候跟他撒潑耍賴的回憶,卻仍然見不到他有反應……
突然想起裴寂早上提到的孫子,我捏住那雙蒼老的手。
「爺爺,我懷孕了,你很快就會有孫孫啦,是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還是沒反應。
我下意識就要忍不住淚,卻在眼睛模糊之前看到了老爺子的眼皮顫動,手指也顫抖了一下。
我回頭叫裴寂:「快叫醫生!」
老爺子被推走,我跟裴寂癱在手術室門口。
一個小時后,手術室的門突然開了。
醫生走出來盯著裴寂,然后掃了一眼我。
「是腎癌中晚期,如果保養得好,大概還有十個月到一年的壽命。」
醫生摘下口罩,我認出是裴寂的大學同學。
「后期可能會壓迫到腦子,如果手術的話,只會延長他的疼痛……阿寂,你自己考慮。」
裴寂從小和爺爺一起長大,感情深厚,自然一副被抽空的樣子。
我對醫生頷首,抬手擦干眼淚。
「謝謝路哥,爺爺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路醫生盯著我,嘆了口氣。
「快了。為了寬老爺子的心,帶他回去吧,就說并無大礙。」
我捏了捏掌心,拉過裴寂往病房走。
「裴哥,咱們回去陪爺爺吧。」
12
老爺子很快醒過來,見我在床邊坐著,拉起了我的手。
「禾禾,我都聽見了,我很快就能抱孫孫了,是不是?」
我強迫自己笑了笑,然后佯裝生氣拍了拍他的手。
「爺爺偷聽我說話,還不快醒過來。」
見裴寂坐在一邊抿著唇,老爺子吹胡子瞪眼。
我趕快招手示意裴寂過來。
「還不給爺爺認錯!」
見我一副狗腿模樣,老爺子也笑了,還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尖。
「禾禾又調皮。」
沒多說什麼,老爺子把我和裴寂的手放在一起,然后輕輕地拍了拍。
「我最近總做夢,夢到你奶奶過來看我,我還跟她說來著。
」
老爺子的目光放得很遠很遠,似乎隔著我和裴寂,看到了早年去世的奶奶。
「我快有孫子啦,我得好好看看孫孫長什麼樣子,才能安心地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