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沉云淡風輕地將東西從我手里接過:「挺重,我給你提。」
這話說完,賀斯言眼底的陰郁幾乎蓋不住,虎口圈著我的手腕,力氣很大,箍得我生疼。
「朝朝,不許和他走。」
一向從容不迫,凡事都激不起他任何情緒浪花的賀斯言,此刻任誰來聽,都能聽出他話里的顫抖。
成沉牽著的小豬朝著賀斯言大叫。
我看著賀斯言深邃漂亮的眼睛一點點染上濕意,無力地搖搖頭:「賀總,你松手。」
成沉幫腔:「斯言,你別傷到今朝。」
賀斯言聽不進任何話,虎口收緊:「朝朝,你別跟他走!」
14
妥協的是我。
此刻我被賀斯言圈在臂膀間,成沉帶著小豬到遠處等我。
他的吻將要落下來,我偏了偏頭,最后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細吻溫柔,在最后一刻,我哼笑一聲:
「賀斯言,你現在覺得我比流浪貓有趣了是嗎?」
圈著我的人愣住,最后垂首靠著我的肩:「朝朝,別說……」
脖頸處有溫涼的濕意,賀斯言在哭。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無神地望著發著明亮光線的路燈。
這麼亮的光,到底照在了誰身上?
「賀斯言,別玩了好不好?
「我和你不一樣,我身后沒有顯赫的家世讓我為所欲為。」
他在我頸間低喃:「朝朝,我沒有……」
我吸吸鼻子,忍著哭意:「我為了進榮盛,經常熬到三四點沒睡,大把大把地掉頭發,為了從兩千多個競爭者中拿到唯二的名額。
「你一定想不到,你推杯換盞間,有人為了生活一天只吃一頓飯,會擠七點的地鐵換三趟公交車才能到公司。」
圈著我腰身的手收緊,痛不欲生的不止我一個:「朝朝……別說了。
」
「我沒辦法,我出了場車禍,那根鋼鐵差點戳破我喉嚨要了我的命,好了之后不能繼續奔赴在讓我引以為傲并且熱愛的播音上,我只能換條路走。
「可你三個月前空降榮盛,把我一切平淡的生活又攪了個天翻地覆,你非要我給你一個機會。
「好,可以,只要你開心,你想怎麼玩怎麼玩,只要你最后放我一條生路就行,我家里還欠著錢,我得還。」
抱著我的人發出低低的哭泣聲:「別說了……朝朝別說了……
「四年了,你的微信依舊在置頂的位置,是我在告誡我自己,別愛太滿,要留余地愛自己。」
賀斯言松開了我,蹲在地上哭得像個小孩。
15
和成沉坐在路邊小攤上吃著串,小豬蹭著他的腳討吃的。
「和斯言說清楚了?」
他給我擦去桌邊的污漬,漫不經心地問。
「嗯。」
「那我是不是……」話到嘴邊又停下,他眼神亮晶晶的。
我不得不承認,原來真的有人可以披著溫柔的皮囊到處「行兇殺人」。
我把小豬抱到自己腿上:「成先生,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可能沒想過我會這麼問,成沉的笑意僵在臉上:「你在說什麼?」
我將他點的東西和我點的東西分開:「在京州酒店,和徐晚意睡的人,是你對吧?」
面前的男人臉色變了變,溫和不再。
我咬著串,口齒不清:「小林的支支吾吾,剛好在酒店門口的你,和徐晚意一致的說辭,相同的香水味……
「太多了,手段拙劣有待改進。」
成沉冷著臉看我:「一致的說辭?」
「賀斯言的黑木佛珠是他自己買的,票據我見過。」
甚至,賀斯言還帶著我去買過。
原因嘛……喀,誰年輕沒好澀過。
我纏著賀斯言非要他親我的時候,他食指抵著我額頭:「腦子里裝的都是什麼?晚些帶你去買和我一樣的佛珠,靜心。」
我靜個錘子靜,×冷淡。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設局?」
我大口吃著串:「賀斯言是壞,你不一樣,你爛到骨子里。」
我朝小攤老板招招手:「老板,分開付,這人我不熟。」
成沉在我起身那一刻笑出了聲,身上的溫和被撕得破碎,一點不剩。
「林今朝,其實我們都一樣。
「我嫉妒賀斯言,想親手把他拉到泥潭里,而你呢,比我厲害一點,你連哄帶騙把他帶進了深淵。」
我牽著小豬大搖大擺地往家走。
惡毒男配瞎放屁,不必聽。
「林小姐,賀斯言貓毛過敏你知道嗎?」
看看,果真是瞎放屁。
我對賀斯言對了心思,就是因為看到他喂貓的那一幕。
我追他,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會去校園角落里的流浪貓之家。
身后傳來窸窸窣窣東西掉了一地的聲音,還有成沉的怒不可遏。
「賀斯言身上那些傷,也是因為你。」
我背對著他招招手:「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臟東西們,離姐遠點,讓姐獨美。
16
我遞了辭呈,賀斯言簽了字。
他似乎變得很忙,交接的那個月里我幾乎沒見過他。
臨走的最后一晚,公司同事以歡送的名義拉我去喝酒。
王經理拿著麥喊:「大家放開玩,賀總發來消息,今晚的一切消費他來買單。」
我握著手機,最后沒忍住,扯著王經理的袖子:「賀總在……干什麼?」
「賀總?賀總估計來不了,他前幾天去喂流浪貓,貓毛過敏,有點嚴重,現在應該在醫院吊鹽水。
」
酒意從胃部席卷而上,頭有點疼,心臟突突地跳。
我拽著王經理的袖子不放手:「你確定貓毛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