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了頭,我繼續道,「或者直接給我錢。如果你兩個都不選,我有我的方法逼著你選。你該信我,我說到做到且有這個能力。」
直到這時,他才問了我第一句:「皎皎,你到底怎麼了?」
我怎麼了?
當然是快死了!
60.
謝晚陽知道我的能力與手段。
如果不是胃折磨得我沒有力氣,我大概在跟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有所行動先給他個下馬威了。
所以,他一點都不懷疑我會那麼做。
謝晚陽肯定是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的,可他又舍不得辭退許曉然。
他急得嘴角起了兩個燎泡,許曉然給他買了敗火藥和柚子茶。
這是我去工作室挑幾顆珍珠做扣子的時候知道的。
許曉然氣沖沖地問我:「這是他的工作室,也是你的工作室,你這麼逼他做什麼?」
我扯出了個諷刺的笑容,「握不住了,想毀掉。我毀掉我的東西,跟你有關系嗎?」
她像看瘋批一樣地看著我。
反正我是一個不久以后就沒有明天的人,瘋就瘋吧。
59.
旗袍快做好了。
我找出了畢業后的日記本,有一頁寫著:我們一定會把「月色不晚」經營得紅紅火火,最好全國都有我們的分店。
看不到了。
58.
出去買東西的時候,看到有人擺攤賣小烏龜,想買一只養著。
可轉念一想,又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我死了,誰照顧它?
57.
整理了一下這些年的設計圖,匯集成了冊。
挑了一張我覺得還不錯的,撥通了大學師兄的電話。他也在做旗袍,而且在跟謝晚陽打擂臺。
我跟他約在了一家咖啡館里,誠意滿滿地遞上了那張圖。
他知道我是謝晚陽的妻子,是月色不晚的另一位老板。
「什麼條件?」
我攪弄著咖啡,含笑看他:「三天后的旗袍設計圖展會,拿這張圖贏過許曉然。」
「不喜歡的設計師辭了不就行了?你這樣最后傷的還是月色不晚。」
「謝晚陽舍不得。」
長久的緘默后,師兄點了點頭:「你可真不是一個心軟的人。」
56.
樓下的小花園里好幾個孩子在玩滑梯。
我換了一身衣服也下了樓,就坐在一旁聽他們的歡聲笑語。
有個小姑娘跟我一道坐在石凳上。
我從口袋里摸出了兩顆四四方方的糖果,分給了她一顆。
小姑娘跟我道了謝,把糖塞到嘴里,她肉嘟嘟的小臉鼓鼓地突出了一小塊,很可愛。
風有點冷,我待了一會兒準備回家。
我起身要走的時候,小姑娘突然叫住了我,她叫我伸開手,然后將一枚由糖紙折成的千紙鶴放到了我掌心,然后跑開了。
我把這枚千紙鶴夾在了日記本里。
55.
去看了醫生。
他說我不能再勞心勞神了。
54.
今天是旗袍設計圖展會。
師兄給我發了一條微信:一切順利。
許曉然發了一條朋友圈:共克時艱。
這個「艱」是指我吧?
53.
昨天十一點多,謝晚陽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
我疼得出冷汗,沒接。
他今天回家了。
看見我蒼白的臉色,他沒跟我吵,只說了一句:「不舒服就早點去醫院看看。」
我去了呀!
可這個病沒得治啊!
52.
謝晚陽走了,拿了很多衣服走的。
我猜,他短期內不會回來了。
也好,省得跟他吵架了。
臨走前,謝晚陽說:「錢我會想辦法給你,皎皎你別太過分。
」
我過分嗎?
51.
坐在陽臺上曬著太陽,重讀了《假如給我三天光明》。
海倫凱勒說:世界上最美麗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要靠心靈去感受。
我問我的心,它說最美麗的東西也會一點點逝去,譬如此刻的晚霞,譬如我跟謝晚陽的愛情。
50.
一個好消息:旗袍做好啦!
一個壞消息:我的生命還剩 50 天左右。
49.
又吐血了。
吐在了我高中的日記本上,怎麼擦都擦不干凈,就像我跟謝晚陽的關系再也回不到從前了一樣。
我嚎啕大哭。
確診胃癌晚期以來,第一次嚎啕大哭。
48.
想把做好的旗袍給媽媽送去,看著她穿上,然后漂漂亮亮地跳一支舞。但又怕她看見我這副鬼樣子要心疼。
想告訴媽媽我快死了,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世間,白發人送黑發人總是最令人心碎的事情之一。
47.
想寫兩封遺書,一封給媽媽;一封給謝晚陽。
拿出紙筆后,突然不知道寫什麼了。
算了,還有 47 天,慢慢想吧。
46.
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了我和謝晚陽一起創業的時候,夢見了我穿著婚紗要嫁給他的時候。
還夢見了,在我說出「我愿意」之前,媽媽突然站起來反對。
她哭著說,這個人以后對我女兒不好。
45.
下了一場大雪。
我窩在陽臺的躺椅上玩手機。
許曉然發了一張從工作室窗戶俯瞰雪景的照片。
我放大,分明看到窗戶玻璃上映著兩個人的影子。
44.
疼得想死。
突然想起來,從前我不小心摔跤蹭破點皮我都要疼得掉兩滴眼淚的。
43.
我沒力氣了。
90 天好漫長。
42.
醫生給我新開了止疼藥,加大了劑量。
他說這樣我或許會稍微舒服一點點。
41.
真的舒服了一點點。
我給自己煮了一鍋白粥,吃了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