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翻看我的日記本。
高三的那一本上,有這麼一句詞: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覺未多。
我拿這句話來形容那時候謝晚陽的眼睛。
他眉目深邃,鼻梁高挑,最妙的是上眼瞼有一顆的小痣,抬眼則無、閉目則現。
后來,我跟他正式談戀愛后很喜歡親吻他這顆小痣。
謝晚陽還調侃過我,說這一定是我前世留給他的記號。他睜開眼的時候,我就在他眼前;而他閉上眼看不見我的時候,小痣就會出現,化成我的模樣,在他的腦海里。
74.
胃疼睡不著。
天也越來越冷了,好想讓謝晚陽像從前那樣幫我暖被窩。
73.
看了一部電影,叫《尋夢環游記》。
電影里有一句臺詞: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
我生命的終點,又會是什麼時候?
72.
今日立冬。
我包了餃子,胡蘿卜肉餡的。
我有輕微的夜盲癥,有一回看不清路把腳扭了,謝晚陽心疼壞了。
后來,他說吃胡蘿卜會好一些,可我不喜歡胡蘿卜的味道。那時候,他想盡辦法地哄著我多吃一點胡蘿卜。
蒸胡蘿卜、煮胡蘿卜、炒胡蘿卜絲、胡蘿卜汁、胡蘿卜餡兒的餃子……凡是跟胡蘿卜掛鉤的菜,他都給我做了一遍。
我嘴巴挑,唯有胡蘿卜汁跟胡蘿卜餡兒的餃子,我能吃幾口。
剛一起創業那會兒,他省吃儉用地買了榨汁機,每天給我榨胡蘿卜汁,每周都要吃一頓胡蘿卜肉餡兒的餃子。
現在,榨汁機已經放得落了灰了,胡蘿卜肉餡兒的餃子也只有我一個人在吃。
71.
買了一本日歷。
如果醫生估計得準,我會在臘月廿七這天死去。
唉……那樣的話,媽媽跟謝晚陽是不是過不好這個年了?
好想陪媽媽再開開心心地跨一個年。
好想再多活幾天。
70.
胃疼得想死。
69.
給自己點了一個小蛋糕。
喪的時候就想吃甜品。從前謝晚陽會給我買,可他現在不會察覺到我的情緒了。
外賣員小哥送來的時候,因為胃疼,我的臉慘白。
他問我:「要不要幫你打個 120。」
我強擠出一絲笑,跟他道了個謝,說不用啦。
醫院也不是什麼病都能治。
生死有命。
68.
謝晚陽回家了。
他回來的時候我正在寫日記,聽見他開門,我合上了日記本。
他看上去有點低疲憊。
我本想把從媽媽那兒帶回來的柿子洗一個給他吃,可他太久沒回家了,柿子放爛了。
晚上,我幾乎用央求的語氣跟謝晚陽說:「再幫我榨一杯胡蘿卜汁吧。」
謝晚陽卻說:「我很累,你看不到嗎?」
那麼……
我很疼,你看不到嗎?
我很疼,你看不到嗎?
我很疼,你看不到嗎?
我很疼,你看不到嗎?
我很疼,你看不到嗎?
67.
謝晚陽昨晚睡前忘記關窗戶,害得我感冒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好像俯身用臉頰貼了貼我的額頭,擔心地說:「怎麼這麼熱?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我不想去。
我說我想吃小龍蝦面,問他能不能給我煮一碗。
他說好。
可是我睜開眼的時候,床的另一邊已經空空無人且沒有殘留的溫度了。
原來是夢啊。
那為什麼感冒是真的?
66.
感冒咳嗽震得胃疼。
我開始干嘔咳血了。
65.
一個人輸液。
不小心睡過去了,回血了,手背青了一片。
64.
稍微精神了一些。
從診所出來的時候,路過游樂場。
我買了一張跳樓機的票。
縱身一躍的那一刻,我多麼希望安全帶根本沒系好,這樣我就不會再疼了。
可轉念一想,給媽媽的旗袍還沒縫制好。
63.
輸完液后,做了一天的旗袍。
累了、疼了就去翻看從前的日記本。
我從高二謝晚陽轉學來的時候就開始暗戀他。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開啟了四年甜蜜的校園生活。
一起上課,一起下課,一起吃飯,一起看日落,一起看電影,一起畫畫,一起寫作業,一起喝奶茶,一起打游戲,一起爬山,一起看海,一起過生日,一起許愿,一起看初雪,一起喝酒,一起跨年……
我們一起做過好多好多事。
可我們最近一起做得最多的事是一起相對無言。
62.
大夫說我體質太差,別人輸液三天,他非讓我再多打一天的針。
為什麼別人輸液有人陪,我沒有啊!
61.
謝晚陽打電話問我有蓮花暗紋的那塊布料放哪兒了。
我說:「你回家我就告訴你。」
他真的回來了。
我把縫好的旗袍扣頭拿給他看:「在這里。」
他怪我拿這麼好的布料縫扣頭。
我撇撇嘴:「這是給媽做的。而且料子錢當時走的是我的私人賬戶。」
他不說話了。
我突然想起來,之前想給媽媽再多搞點錢這件事,于是開始找茬:「辭了許曉然吧。」
他蹙眉。
我又道:「或者把工作室一半的價值給我,要錢,不是股權。」
他問我發什麼癲。
我沒吭聲。
他似乎瞧出了我不是在開玩笑,認真道:「辭了許曉然誰來設計旗袍?給你一半的錢,工作室的資金周轉會有問題。」
「晚陽,我相信你有解決辦法的。
辭了許曉然你可以自己設計,可以招聘新人,而且也不只她一個設計師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