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老師笑著說好。
媽媽換了一身白色的舞蹈服,很襯她的身段與氣質。
她與好幾位年齡相仿的阿姨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輕快的腳步、柔美的腰身還有她們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我突然有些熱淚盈眶。
我有多少年沒好好留心一下媽媽的生活了?
而媽媽,她知道自己喜歡什麼,興趣在哪兒,并且過得很好。
所謂「白發戴花君莫笑,歲月從不敗美人」大概是如此。
下課回家,媽媽鉆進廚房做飯,我給她打下手。
我看著她將一捧紅彤彤的辣椒放在鍋里跟小龍蝦一起炒,辣子的香味在屋里彌漫。
我按住發痛的胃,強忍著吃了幾只。
82.
媽媽問我謝晚陽自己在家吃飯吃得慣嗎?要不讓他晚飯過來吃吧。
我說不用,他出差了。
我回媽媽這兒沒跟謝晚陽說,他大概也不知道我不在家。
81.
媽媽和她的小姐妹參加了一個舞蹈比賽,拿了一等獎。
看著站在領獎臺上的媽媽,我突然想給她再親手縫制一件旗袍。
家里沒有好布料,我開車帶媽媽去了我跟謝晚陽一手創立的工作室——月色不晚。
他叫謝晚陽,我叫明月皎,工作室的名字一則暗合了我們倆;二則應了那句有名的情話「今晚的月色真美,風也溫柔」。
如今,月色猶在,我卻不知謝晚陽是否還愛我。
真是令人唏噓。
我帶著媽媽進了工作室。
前臺的小姑娘臉色有點不好看,說這就去通知謝總。
我說我就是來拿點兒東西,拿完就走,不用通知他。
小姑娘有點顧慮,我大概也猜到了兩三分是因為什麼。
為了不讓場面太難看,我讓媽媽坐在待客室等我。
果不其然,衣料間里,許曉然正讓謝晚陽手把手地教她怎麼把旗袍改得更得體好看些。
我的出現,打破了原本有幾分旖旎味道的畫面。
謝晚陽局促地收回手,不安地看著我,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沒給他好臉色,「拿點東西。」
我找了半年前,從江南帶回來的一塊上好的布料,就要往外走。
許曉然攔住了我,扣下了料子,「這塊料子,已經有客人訂了,謝哥說讓我設計。」
我看了一眼謝晚陽,他慌亂別開目光,不敢直視我。
呵。
我冷笑一聲,對許曉然道:「有些東西,你碰了也就碰了。但有些東西不行。我設計的旗袍一件賣五位數的時候,你怕是還在給老師傅打下手呢。」
「你!」許曉然看向謝晚陽,「我可是咱們工作室的首席設計師,你就看著她這麼侮辱我?」
謝晚陽抿了抿唇,厲聲道:「給她。」
我拿到了布料,但胃里直犯惡心。
80.
謝晚陽回家了。
他給我打了一通電話叫我回家。
媽媽也敏感地嗅到了我們之間是有問題的,她叫我回去好好跟謝晚陽說說。臨出門前,她給我帶上了昨天買的柿子,說謝晚陽愛吃這個。她還把我的高中、大學的幾本日記本給了我,說:「如果你們忘記了彼此是怎麼相愛的,就一起看看吧。我相信本子替你們記得。」
我紅了眼眶。
媽媽,不是我不愛謝晚陽了。
是他不愛我了。
而且……
我也要死了。
79.
昨天我回家的時候,謝晚陽又出去了。
好像是許曉然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傍晚,火燒云將大片的天鍍上一層金。
我坐在陽臺上,翻開了余華老師的《兄弟》,書里說:這就是人世間,有一個人走向死亡,可是無限地眷戀晚霞映照下的生活;另兩個人尋歡作樂,可是不知道落日的余暉有多美麗。
78.
我去看了醫生。
他又給我開了些藥。
我問他:「我有每天按時吃藥,能不能活得久一點?哪怕多個八九天……」
回答我的是十幾秒的靜默。
我又問他:「您面對過這麼多次生離死別,死亡究竟是什麼樣?」
他想了想,回答我:「就像是水消失在水中。」
77.
我開始畫旗袍的設計圖。
突然想給媽媽找個老伴兒,這樣我死了她也不至于太孤單,運氣好的話兩個人還能白首到老。
可我想到了謝晚陽——這是我癌癥確診的第 13 天,我瘦了十斤,他一無所知。
算了。
與其給媽媽找個老伴,還不如用我的存款幫她訂一間條件好的養老院。
76.
我去看了十家養老院。
最后敲定了一家各方面都不錯的。
可我總覺得里面的老人沒那麼幸福,或許是少了親人陪伴。
謝晚陽應該會看在我們戀愛五年、結婚七年的情分上照顧媽媽吧?
唉。
還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了。
訂好了養老院,我又把我卡上的錢轉到了一張新卡上,不多不少一共八十五萬。
這些錢足夠媽媽后半輩子衣食無憂,可萬一生病了要治療怎麼辦?萬一有什麼突發用錢的事件怎麼辦?
我把心思打到了我們的工作室「月色不晚」身上。
還是要找個機會跟謝晚陽聊一聊。
75.
我畫好了設計圖,開始動手裁布料。
胃疼起來的時候,恨不得吞一整瓶止疼片下去。
可藥也不能多吃,我只好做點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