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叔還說,周大人從清水縣離開,就直接回京城。」
正當我萬念俱灰,神色怔忡之際。
月芽遠遠跑過來,扶著腰氣喘吁吁道。
客院外那棵梨樹還在晃晃悠悠往下落著細碎的花瓣。
有風卷動一地潔白。
我眨眨濕潤的眼睛,心里重新燃起希望。
不行,我要去找他。
「走,我們去清水縣!」
顧不得跟爹娘說一聲,我立馬吩咐人套了馬車即刻趕往清水縣。
月芽出來尋我還摸了根簪子揣著,在馬車上草草給我挽了頭發,不至于人前失禮。
一路不停催促再快點,差點沒把腰顛斷。
終于在天快黑透時,趕到劉家。
馬車穩穩停在劉府門口,月芽攙著快散架的我去敲門。
「請問府上可來了一位姓周的客人?」
門剛打開,顧不得先自報身份,我急急發問。
算算時間,他應該剛到劉府不久。
希望別出什麼變故,沒跑空。
「是有位……不過,您是?」
穿著圓領灰袍的門房上下打量我一眼,客氣道。
「我是青州江字號江年的女兒江微寧,聽聞劉老爺家制的油紙傘做工精致,故而冒昧打擾,想跟劉老爺談樁生意。」
我有些心虛,說出在路上編好的一套措辭。
素不相識還大晚上不請自來,饒是一向厚臉皮的我也不禁臉紅。
不過為了追夫,咬咬牙忍了。
「呀!您是江府的大小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門房一聽我的身份和來意,雙眼一亮。
稍后,劉府管家聞訊匆忙而來。
他吩咐小廝去安置馬車和趕車人,躬身攤掌引我進府。
「實在抱歉,府上老爺正接待客人,我帶小姐先去客房歇息吧。
」管家面帶歉意道。
「是周大人吧,不必避諱,我和他相識,您只管去通傳。」我不疾不徐,笑著說。
「那小姐隨我去花廳。」管家讓人先跑去通傳,引著我過去。
「勞煩您了。」
到了門口,管家一推門。
「小姐請進。」
走進花廳,我暗戳戳環視一周。
上首的劉老爺留著一把美髯,慈眉善目。
周韞玉坐在客位,依舊如霜似雪,出塵脫俗。
仿佛昨日那個不由分說,氣息灼熱,將我按在門上親吻的不是他。
廳內還有一對年輕的男女。
那妙齡女子正雙頰羞紅,揪著帕子,悄然瞥向周韞玉。
我心一沉,一股危機感陡然生出。
「江小姐快坐。」
劉老爺見我進來,連忙請我落座。
「多謝劉伯父。」
商賈人家,沒那麼多男女大防。
我微微一拂身,在周韞玉對面坐下。
「聽聞伯父鋪子里的油紙傘耐用又精美,家父忙著商隊的事無暇分身,所以讓我來拜訪您,今日冒昧前來,還望伯父勿怪。」
「哪里哪里,江老爺看得起,是老夫的榮幸。」劉老爺笑呵呵擺手,客氣寒暄。
「還沒來得及跟江小姐介紹,這是老夫的一對兒女。」
「這位周大人就不必介紹了,聽聞江小姐與周賢侄認識?」
「是認識。」我彎眼一笑,定定看向周韞玉。
正想開口跟他搭話,就見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
「認識,但不熟。」
茶湯滾燙,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
周韞玉黑眸半垂,疏離且淡漠。
笑意僵在我的唇邊。
8
真行!
昨天還摟著我親,今天就裝不認識我!
我暗暗磨牙,怒瞪周韞玉。
劉老爺見氣氛不對,樂呵呵笑兩聲,連忙出來打圓場。
「辛苦江小姐大老遠跑一趟,還有賢侄惦記老夫這把老骨頭,今天府上一下子來了兩位貴客,老夫這就吩咐下去,設宴款待二位。
」
「叨擾您了。」我咬著后牙槽,厚著臉皮應下來。
劉老爺讓我們先去客院休息。
出了花廳,周韞玉長腿一跨,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他幾步走遠了。
「腿長了不起啊。」
我小聲嘟囔一句,悻悻閉上了嘴巴,恨不得把他的背影盯出個洞來。
脾氣還挺大。
顛簸了一天,確實累了。
等劉老爺招待我們的筵席結束,我再尋個機會找他去。
庭院草木深深,長廊曲折。
我和月芽往安排的客院去。
剛轉過一個彎,就看到劉家公子站在回廊下,攏著手,滿臉忐忑。
「江姑娘,我……我有話要對你說。」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
待我走近,他那一張白凈的臉瞬時漲的通紅。
「劉公子請講。」
我連忙微笑,出言示意。
「承蒙江伯父看得上我們家的傘,若江姑娘不介意的話,我明日帶姑娘去我們家傘鋪看一看可好?傘鋪的生意一直是我在接手。」
劉公子撓了撓頭,話都說不利索了。
那談生意就是我倉促間隨便找的借口,可劉家卻這麼上心。
我心里涌上一股愧疚之意。
冒昧上門打擾,人家還熱情款待。
我總不能胡謅個理由后,就不管不顧了吧。
「求之不得,那就麻煩劉公子了。」
劉家的油紙傘在附近確實小有名氣,若是能談成生意,也是極好的。
我趕忙應下。
「那我就不打擾了,請江姑娘稍作歇息,待筵席備好,我再派人前去。」
劉公子臉上是壓抑不住的雀躍。
前面就是客院,帶路的小丫鬟回去了。
借著月色,我和月芽邊走邊賞這府中造景。
劉府雖小,不過頗為雅致。
一草一木,都很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