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潔聽了很多次,對這些歌早已滾瓜爛熟,老路這個退役的老兵,更是老淚縱橫,這一老一小,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唱著《歌唱祖國》《保衛黃河》《我和我的祖國》……
零點,老路拉開西邊臥室的窗簾,我們發現,夜空中居然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幾條街道之外,竟然有幸存者在頂樓放起了煙花。
希望在空中綻放開來。
14
喪尸爆發第 95 天,小區里開進來一支由 5 輛車組成的車隊。
我們本以為這是救援到了,小區里甚至有家人發出了歡呼聲。可是,從車上下來的并不是穿著軍裝的解放軍,他們服裝各異,男男女女都有,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槍。
老路握著大刀,看向窗戶外邊,臉色非常緊張。
「這些是什麼人?」我問。
「他們是來搶劫的。」
老路猜得很準,這些人手里的槍裝了消音器,打出來沒什麼聲音,明顯是有備而來,一點點地清理掉了在路邊游蕩的喪尸,緊接著幾十個人一起出動,開始搜刮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棟樓。
我跟老路連續好幾天都沒有睡個好覺,輪流守著上半夜和下半夜,而那支車隊的人,馬上就要搜到我所在的這棟樓了。
這幾天,他們陸續搜刮了兩三棟樓,從樓里搬出了很多珍貴的物資,都塞進了他們的小貨車里。一直有人反抗,誰也不愿意把吃的白白交出去,但普通人哪里對付得了這些拿槍的,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他們槍口下。
我甚至看見有一個男人被搶走東西之后,自己跑向了喪尸。反正都是死,他寧愿變成喪尸,也不想放過這些惡人。
老路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覺得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決定下樓阻止他們。
一個人對上幾十個人,這種決定無異于自殺,我當然不能同意。可是老路的倔脾氣哪里是我能左右的,他讓我幫他寫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警告對方撤離,否則就是宣戰,然后就提著大刀下樓了。
15
我提心吊膽地等了一夜,但什麼也沒有發生,小區里還是靜悄悄的。
直到第二天清晨,樓下的車隊終于出現了微微的騷亂,其中兩個人抬了一具尸體出來,他們圍在一起討論了一會兒,然后就迅速地散開,端著槍,朝著我這棟樓的方向靠攏了過來。
突然,啾的一聲槍響,車隊里的一個人應聲而倒,但他沒有死,爬回了一輛車后面,其他人都躲在了原地不敢前進。
我也明白了,一定是老路昨晚就行動了,偷了他們的槍,還殺了他們一個人,并且發出了警告,但他低估了對方的殺心。
我從 6 樓窗戶的視角,并沒有找到老路躲藏的位置,但是那幫人很快就鎖定了車棚的方向,慢慢包圍了過去。
我心急如焚,再這樣等下去,老路就危險了。可是,我沒有任何武器,別說槍了,連刀也只會用來切菜,我能怎麼辦?
忽然之間,我想到了什麼:「小潔,把柜子里那個大喇叭拿過來!」
可小潔跑過來說,柜子里沒有大喇叭,我急得心臟撲通撲通跳,親自跑過去一看,大喇叭真的不見了。
這是怎麼回事?我剛才想起來,喪尸爆發之前,我為了參加核酸志愿者,特地買了這個大喇叭,結果居委會的人怕我出事,根本不讓我報名,大喇叭也就放柜子里了,怎麼會消失了呢?
我的腦子瘋狂轉動,憑著本能,沖到了 602 的鄰居家,從鄰居家里找到了一個大喇叭。我跑上頂樓,看到他們已經包圍了車棚,正準備大喊,可小潔卻攔住了我:
「奶奶,今天的紙條上說,不要用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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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一直以來,除了那次下樓,我都是按照紙條的指示做任務,也安全地活到了現在,可是今天,紙條竟然讓我見死不救。
我很快就做出了決定,我讓小潔回家,然后就在樓頂打開喇叭,放聲地唱起了《我的祖國》。
錄好聲音,我用力地把喇叭甩了下去,掛在了樹枝上。
我不知道那些人這個時候是怎樣驚恐的表情,只聽到爆豆一般的聲音,喇叭很快就被子彈打碎了。可這時候已經晚了,我看到小區門口的喪尸循著聲音奔跑了過來。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車棚里竟然還有個喇叭,也響起了同一首歌,而他們已經來不及打破這個由鋼板和水泥包搭建的堡壘了。我這才知道,是老路拿走了我的喇叭。
我躲回家里,不敢再從窗戶往下看,緊緊地抱著小潔,聽著小區里密集的槍聲,祈禱著老路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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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尸爆發第 100 天,元宵節,老路毫發無傷地回來了。
昨天,他躲在堅固的車棚里,親眼目睹了外面的一場血戰。
幾百只喪尸蜂擁而來,即使那些車隊的人槍法再好,還是抵擋不住,在消滅了大部分喪尸之后,他們也全軍覆沒。
只剩下幾個人,他們當時并沒有參與包圍行動,趁著喪尸潮過去,狼狽地開車逃走了。
我如釋重負,這一關總算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