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我真正讀懂日記的時候,最后的希望和期待也破滅了,我的媽媽好像真的永永遠遠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
她什麼也沒有對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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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很久,有一天傍晚,我坐在陽臺上看天上的云飄來飄去,風帶來一片葉子落到我的手心,我不知道為什麼就哭了。
我想她了。
她活著的時候,曾經告訴我葉子離開了大樹,孩子有一天也會離開媽媽。
如果想媽媽了就讓風帶自己回去,大樹會永遠等著葉子,媽媽也會永遠念著自己的孩子。
我的媽媽,她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我爸的不是,哪怕她那麼痛恨他。
她如果知道自己小心保護著的孩子,最后還是知道了這些骯臟不堪的事,該有多傷心。
我把那片葉子攥在手心,突然想通了。
媽媽最后還是沒能保護好我,可她是個好媽媽,我知道。
她沒有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她愛著我,我的生命才完整。
52
從此以后每花我爸一分錢,我都會覺得惡心,所以迫切地想要多存點錢,有朝一日跟他徹底劃清關系。
一開始遇見劉言的時候,我確實只是想撈點錢。
偏偏他這個人太讓人操心,我總覺得他會被壞女人騙,怎麼也狠不下心甩了他。
畢竟,他不是也被我騙了嗎?
我雖然貪財,可我不壞,萬一他遇到貪財又玩弄感情的女人怎麼辦?
他很少生氣,罵人也罵不出什麼話來,每次被我惹急了就跑到橋洞底下生悶氣,兩句話就哄好了。
第一次和他分手,是因為我餓了一整天又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去,他電話剛來我就哭了。
那天我一晚上沒睡,因為我突然發現,我好像有點依賴劉言。
可他只是夜里淅淅瀝瀝的一場雨,縱然讓我做了一夜好夢,終究是要停的。
為了避免自己越陷越深,我提了分手了。
沒過幾天劉阿姨的電話就來了,她讓我幫幫劉言,說是他找了個新女朋友為愛瘋狂跑去爬山摔斷了腿。
看來我并沒有在他那里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既然我不重要,那麼繼續留在他身邊也沒關系吧?
我給自己找好借口,又回去了。
在認識他之前,我從來沒有十二點之前睡過。常常聽見有人問你幸福嗎,我想如果我幸福,大概每天早早就睡了。
可有了劉言,我每天晚上想到第二天還能見到他,就覺得生活好像充滿了期待,心似乎被填滿了,再也沒有熬夜的習慣。
他曾經背著我慢慢地走在雪地里,在漫天的雪花里那麼真誠地說,許非語善良可愛。
我怎麼能不動心。
又怎麼能動心。
趙淮音出現的時候,我確實想過趁這個機會狠下心離開劉言。
但是很快,我又給自己找了另一個借口:紀姝寧有點奇怪,我得先瞧瞧她是個什麼人。
后來我做了蛋糕給劉言要和好,蛋糕里面那個丑丑的毛絨小掛件,是我跑遍全城買到的。
之前他有個一模一樣的小掛件,他非常喜歡,一直戴在身上。后來好像是掉了,他找了好久。
這麼誠心的禮物,我想他應該會和我和好吧。
那天晚上趙淮音發消息讓我和劉言分手,說到最后我打斷了她,并不是因為相信劉言會割我的腎。
是因為她說起了我和他爬山時候的事。
那天在車上,我趁劉言睡著,偷偷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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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開了個極其荒唐的玩笑,從沒有人教過我怎麼去愛,卻又讓我愛上了一個人。
偏偏他心里還有別人,偏偏他以后還會愛上別人。
他是我的彩虹,卻愛著另一場細雨。
我總是反反復復,無法任性地留下,也無法堅定地離開。從來沒有由著心去做一件事、去愛一個人。
這樣的我,怎麼配得上一分堅定純粹的愛呢?
我又怎麼開得了口把這樣無能為力、虛偽的自己攤開在他面前?
所有的骯臟與痛苦,都讓我難以啟齒。
「見鬼,你以為你那些事他不清楚?」
趙淮音聽我講完之后張大嘴愣了半天,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是真不知道劉言在橋洞底下干什麼嗎?」
最后她「嘖嘖」兩聲,用一種自暴自棄的語氣認命了:「我算明白了,你倆還真是絕配,由不得我這種妖魔鬼怪反對。」
54
趙淮音走之后,我一個人去了橋洞底下,還沒有走近,半空中的烏云就壓了過來。
劉言正靠洞壁蹲著,我越走越近,踩著旁邊的雜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突然抬起頭看見了我。
他到底在干什麼?我看不清。
我又往前走了幾步,他站起來轉身就走。
像下著大雨他去接我的那天一樣,我們擦肩而過,他的手臂碰到了我的,那樣的溫度令我片刻失神,來不及思考就拉住了他。
「劉言。」
我的手掌緊緊地貼著他的手臂,我們僵持了一會兒,我猶豫地問:「你在這里干什麼?」
「干什麼?你不知道嗎?我還能做什麼正事?」
他側過頭看我,自嘲地笑了笑:「吃垃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