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阿弟才九歲。
他聽了暴怒。
說那太監胡扯,他連他姓名都不知道。
可大人們很忙,沒人聽他說什麼,甚至默認他就是一個暴戾的人。
慢慢地,他真如流言一般變得暴戾,打罵宮女太監成了常事。
這些宮女太監恨我們。
上一世,葉微瀾能帶人悄無聲息地闖入禁宮,是這些宮女太監帶的路。
這一世,不能再如此了。
我的阿弟才十五歲,他有改過來的可能。
7
我緊緊握住他的手,喝道:「阿弟,不可!」
他停住了,只是眸里噴火,仿若噬人。
那一刻,我覺得他連我也想殺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雙手扶著他的肩膀,低聲道:「都過去了,阿姐相信你,你不是一個暴戾的人,你會做一個明君,會成為千古一帝。」
他漸漸冷靜下來,陷入迷茫。
「阿姐,我控制不了——」
「沒關系,我也控制不了,但我們可以慢慢來,今天你聽了阿姐的話,停下來了,你做得很好。」
不過,這一批宮女太監,不能留了。
我開了一個恩典,除了一些忠心的信得過的宮女太監留下,其余的愿意出宮的則給錢出宮,不愿意出宮的便安頓在行宮,讓他們榮享余生。
又從行宮中調了一批太監宮女過來。
如此大大縮減了宮中開支,而那些新來的太監宮女心里對皇帝的怨懟少一些,一切都有改變的可能。
不過,皇弟心中有怒火,需要發泄出來。
我讓他親自操練禁軍,軍中是餓狼猛虎待著的地方,只有在那里,他的暴戾才不會被視為洪水猛獸。
我給他定了一個規矩。
「每日只可發三次火,若是這三次火都發完了,即便你氣死,也不可再發火。
「另外,你要結交那三位將軍,若你不能做到,就回來吧,換我去。」
他聞言,頭也不回地去了。
他一輩子都在宮中,從未離開過這一方天地。
我讓他去,他簡直樂開懷。
他真傻,也真好。
從古至今,沒有一個皇帝像他這樣放心自己的兄弟姐妹干政。
可他做到了。
就憑著這一份信任,我都不能讓我們重蹈覆轍。
……
葉家用三日湊夠了三萬五千金。
聽聞葉微瀾昏迷三日終究醒了過來。
我略有遺憾,他是殺死我的罪魁禍首,他死了,我才會放心。
可惜,天不遂人愿。
香奴怕我心軟去看葉微瀾,歪纏著我在房中待了三天三夜。
三天后,我受不了了。
本宮要出門!
他小臉驚慌:「殿下,府中很好玩的,要不奴把那五個兄弟叫過來一起玩兒吧。」
他微咬著唇,顯然下了極大的決心才如此說。
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做。
我倒吸一口氣。
他小小腦瓜里裝的東西,竟恐怖如斯。
我揉揉他的臉蛋。
「有你一個就夠了,本宮真怕死在你的榻上,本宮為你修一座沉香樓吧!」
香奴念了幾遍這名字,嗔道:「沉香這名字聽著是沒福氣的,奴想要個有福氣的名字。」
我覺得他說得對。
重來一世,我們可不能再沉下去,一定要乘風入青云,一飛九萬里。
我想了想香奴一臉傲然的模樣,笑道:「那就叫傲香樓。」
修傲香樓自然要錢,最有錢的自然是那些門閥貴族。
沒幾日,葉家二公子在酒樓里打架,沖撞了我,被罰三十大板。
葉家這一次沒有拿錢來贖,葉二公子硬生生挨了三十大板。
我命人將他抬回去。
聽聞葉二公子哭哭啼啼地罵。
「都是一個娘生的,他花了三萬五千金,偏偏我硬挨了三十板子,何其偏心。」
我忍不住笑了。
前世,葉家上下鐵板一塊,葉二公子視葉微瀾為榜樣。
今生還能如此麼?
我很期待。
8
其后許多天,我只逮著葉家的人罰。
葉家人人自危,閉門不出。
其實,我并非不想動其他世家,只不過,我很害怕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只能逮著一只羊毛薅。
他們大概也安逸慣了,并沒有反的想法,反而一起孤立了葉家。
經年炙手可熱的葉府成了一座孤宅。
前世的這個時候,葉微瀾踩著我的臉面上位,葉家可風光得緊。
他出門在外被無數人追捧,他的兄弟姐妹被人奉為座上賓,他的父親族叔接連高升,就連家里的看門人都趾高氣揚。
這一世,我還是更喜歡他家門可羅雀的樣子。
那感覺真是妙。
傲香樓開始動工了。
恰恰在此時,魯南發生蝗災,無數災民涌進京城,傲香樓在這種情況下動工更顯得面目可憎。
無數人罵我禍國殃民。
香奴出門一趟,小臉青寒地回來了。
他親自下廚做了吃食,伺候我吃喝,又替我按摩。
他努力地想逗我笑,卻不知自己的恍惚我亦看在眼中。
我問他怎麼了?
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吞吞吐吐。
「殿下,傲香樓不修了吧?現在災民很多……」
「本宮聽聞,今日你出門,有人罵你?」
「他罵就罵,罵不掉奴二兩肉,奴不在乎,只是殿下,奴怕他們罵殿下。」
他眼眸潮濕,眼角染上紅暈,其中擔憂明明白白。
我的心有微微刺痛。
我的香奴,他滿心都是我呢。
我撫摸著他的發,輕聲道:「他們想罵本宮不是因為本宮修了傲香樓,是本宮動了他們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