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微瀾不是本宮的駙馬,還想享有本宮給的特權。
他怕是在做夢。
我問香奴:「你會騎馬嗎?」
「啊,奴不會。」
「想學嗎,本宮教你,教會你后,你騎給本宮看。」
「殿下——」
他的聲音拐了好幾個彎兒,我的心也跟著顫了好幾顫。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徹底悟了。
……
我帶香奴去了軍中。
這是新組建的禁軍,一半從落魄貴族中選人,另一半則是從京中清白人家里選的平民。
一個月的磨練,并不能出什麼成效。
不過,能讓他們知道誰是主子。
我站在高臺上,懷里抱著一只鴿子。
我冷聲道:「本宮箭羽所到之處,便是爾等擊殺的目標,擊中者,本宮重重有賞。」
我放飛了那只鴿子。
并一箭向著鴿子射去。
我的箭并不準,意向卻明確。
數千支長箭齊齊射向那只鴿子,鴿子從空中墜落,自有人去撿來統計。
我耐心地等著,射中者每人都給了賞賜。
我又放了一只斗雞。
那是我養在宮中的,京中貴族子弟最好斗雞,一只好的斗雞千金難覓。
這一只更是赫赫有名的雞王,它身上的鎧甲有我公主府的標記。
人群中一陣騷動,眾人開始不安。
大概不確定我是真的想射死那只價值千金的斗雞,還是只是隨意玩玩。
我將箭羽射了過去。
許多人遲疑了,只有寥寥數人射箭。
我不慌不忙照樣賞賜。
緊接著,我放了一只鷹。
它的腳上有一條龍形金環,它是我阿弟的愛寵。
它或許意識到情況不妙,立刻高飛。
我的箭羽從半空落下來,但緊接著數千支箭跟了上去。
它跌落下來,成了一只刺猬。
最后一次,我推了一個罪囚過來,當我的剪羽落下,那人身上被數千支箭炸開了血花……
香奴驚叫一聲,捂住嘴巴,眼角染上紅暈,顯然被嚇壞了。
我握住他微涼的手。
「怕了嗎?」
他驚慌地點著頭。
「奴,奴好怕呀!」
他藏進我的懷里,像一只大貓……
回到公主府。
香奴病了,他發著高燒,說著胡話:
「小賤人,讓你橫,總有一日,我要讓你跪著說話。」
說著說著,還唱起了曲兒。
「非是我性倔強不肯從命,思前情想往事我傷透了心。」
我「撲哧」笑出聲,吻住他的嘴巴,讓他閉了嘴。
6
葉家退回聘禮。
葉微瀾也被御史參了一本。
我看著折子,想著該怎麼懲罰他。
京中縱馬可大可小。
大了可殺頭,小了笞五十。
對葉微瀾自然不能殺頭,那就只好笞五十。
行刑那日。
我和皇弟坐在高臺之上喝茶。
葉微瀾脊背挺得筆直,看起來傲骨錚錚。
他沒有一句求饒,連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只是一板子下去,他終于皺了眉頭,目光開始尋找我的方向。
他大概感覺出來了,這行刑不是鬧著玩。
十板子下去,他大概就要躺半個月,五十板子,他扛過去會廢了,抗不過去會死了。
我朝地下澆了一杯酒。
以酒灑地,是敬死人的。
他的表情終于變了,大概真的相信我是希望他死了的吧。
十板子之后,葉家人動了。
「臣愿以贖金抵剩余的板子,求陛下恩典。」
皇弟看我,我神色淡漠地看著葉家家主,并不說話。
等行刑到十五板子,我才悠悠道:「一板子一千金,你舍得嗎?」
葉家家大業大,但三萬五千金,并非小數目,葉家舍得砸錢給葉微瀾嗎?
葉家家主愕然,他眸中盛著怒火,卻堪堪忍住。
我抬了抬手,板子又打起來。
聲音脆響,好聽!
葉家家主終于沒忍住。
「臣愿意!」
我輕嘶一聲,萬萬沒想到,葉微瀾在葉家這麼重要。
我看向葉微瀾,他已經倒在地上,卻還想掙扎著爬起來。
我當初愛他什麼呢?
大概便是他身上總有一股倔勁,仿佛只有天塌下來,才會將他壓倒。
那時我想,能被他護在羽翼下的人,一定很幸福。
可惜啊,我拼盡全力,幫他,救他,討好他,也沒能站在他的羽翼下。
我擺擺手,結束了這場行刑。
葉家家主承諾三日內將贖金送回來,便匆匆帶人走了。
皇弟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阿姐,你看葉家那個樣子,當真好笑,不過,干嘛饒了葉微瀾,葉家那樣重視他,我們何不干脆——」
他似笑非笑,唇角的狠厲快要溢了出來。
偏偏此時,一個宮女掉了燭臺,發出「咚隆」一聲巨響。
皇弟大怒,立刻一個茶杯扔了過去,厲聲呵斥。
他越說越大聲,整個人似要發狂。
我心中一驚。
我的阿弟開始變得弒殺了。
他心中有惡魔,我心中也是。
我和他并沒有受到很好的教養。
宮中太監宮女不敢得罪我們,不敢告訴我們什麼是錯,什麼是對。
那些門閥貴族巴不得我們變成廢物,派到宮中的大儒是一些老學究,只讓我們背背背,背不會便打手板,告父皇。
偏偏父皇也沒有二兩學問,見了那些老學究,比我們還厭煩。
而我的母妃忙于宮斗,忙著護住我們。
可即便如此,阿弟還是差點被人害了。
一個太監將他裝入大甕里,甕上壓著石板,他差點兒憋死。
那太監死前,指責阿弟磋磨虐待他,他才如此對待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