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滿地的玫瑰，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我慌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滿世界找陸錫，卻什麼都沒找到。

他不在的日子，我才知道他對我有多重要。

下班回家，再也沒有人做一桌子菜等我。

也沒有人叮囑我吃早飯，更沒有人黏著我叫「老婆」。

陸錫消失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

林澤老婆生了個女兒，請我去喝滿月酒。

我沒去。

我怕被人刁難的時候，沒人替我撐腰。

蔣艷想給我介紹了幾個相親對象，都被我拒絕了。

我怕他們都沒有他體貼，讓我更加想念。

陸錫，戒指我已經戴上，尺寸剛剛好。

我想親口對你說，我愿意嫁給你了。

還來得及嗎？

23

蔣艷因為我多次拒絕相親，生氣了。

「莉莉，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就是個男人嗎，我給你介紹個更好的。」

我摩挲著手上的戒指，搖了搖頭。

我以為我躲過了林澤，結果還是逃不過對婚姻的恐懼。

有些人，看似錯過，卻會在心里烙上不可磨滅的印記。

即使世上再無陸錫存在的痕跡，在我心里，他已經根深蒂固了。

「你真的是！」

蔣艷恨鐵不成鋼，把我一個人留在咖啡廳。

看著這里一對對的情侶，我只覺得咖啡都是苦的。

就在我喝完最后一口準備離開時，有個男人走到我對面。

「你好，可以跟你拼桌嗎？」

我本能想要拒絕，可是這個聲音……

我抬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陸錫？」

他似乎很驚訝，「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認識嗎？」

我上下打量著他。

此時的陸錫，身著卡其色西裝外套，手里夾著電腦包。

這身上班族的打扮，的確跟我認識的陸錫不一樣。

他，可能就是這個世界真正的陸錫吧。

大概是因為我喊出了他的名字，陸錫在辦公室時不時越過電腦朝我看。

在他第 23 次偷看我后，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我朝他笑了笑，問：「陸錫，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嗎？」

24

第二年，我們結婚了。

我把我的奇遇說給他聽，他果然沒有食言，真的給我準備了盛大的求婚儀式。

我們感情非常好，他漸漸變回了那個整天喊我「老婆」的黏人陸錫。

我以為我們倆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直到我 28 歲那年。

我突發惡疾。

陸錫為了照顧我，一夜白頭。

醫生說，我這病很罕見，可能跟長期勞累與長期情緒低迷有關。

一瞬間，我忽然明白為什麼陸錫會穿過來阻止我跟林澤。

他可能以為是林澤逃婚讓我情緒低迷，從而突發惡疾。

只有我知道，并不是這樣。

在我彌留之際，陸錫很自責。

他握著我的手不斷地道歉。

「老婆，都是我不好，害你這麼辛苦。」

「以后家務全都我做，你好好養身體，我們再生個孩子，一家三口出去旅游。」

心電圖的聲音，提醒我時日無多。

我用盡全力抬起手，拭去他眼角的淚。

「其實，我這一生能夠遇到你，已經很幸福了。」

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沒跟給你生個孩子吧。

不知道我們的孩子長什麼樣，是不是很像三歲的陸錫。

哎，如果能去他小時候看看就好了。

我閉上眼睛。

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變了。

我發現自己站在一所幼兒園前，周圍是飄搖的落葉。

我還納悶怎麼會在這里，轉眼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小的身影。

25

「陸錫？」

三歲的陸錫聽到自己的名字一愣，朝我看過來。

「姐姐，你叫我嗎？」

他叫我「姐姐」，不是「老婆」。

看來，我真的回到陸錫小時候了。

我屈膝撫摸他的頭，「是啊。」

他仰頭看著我，似乎看呆了。

「姐姐，你好漂亮。」

「是嗎？」我害羞。

聯想到我第一次見到陸錫的場景，我好像明白了。

原來，我們都在為了彼此的未來，不斷做出努力。

那麼，此刻應該就是唯一能改變命運的時候了。

我寫了張紙條給他，對他說：「我是你未來的妻子，你相信嗎？」

他捏著紙條，看了我很久，點了點頭。

「很好，你相信我就滿足了。」

說完，我再次閉上眼睛，消失在落葉中。

「滴——」

后記

我叫陸錫，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但我覺得，我這一生一定是不普通的。

我三歲的時候，在幼兒園門口遇到一個大姐姐。

她說她是我未來的妻子，還給了我一張紙條。

之后，她就消失了。

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玩笑，沒想到，在我 24 歲那年，真的遇到了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她叫容莉。

我們是在咖啡廳里拼桌時認識的，當時她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還覺得奇怪，可聯想到小時候，一切似乎又是那麼合理。

我們順理成章地交往，第二年就結了婚。

這天，我在收拾行李。

容莉拿著報告單，一臉沉重。

我有些擔心，問她：「怎麼了？」

她嘆了口氣，「醫生說我有罕見病基因，可能隨時會發作，讓我隨診。」

「放心吧，你永遠都不會發作。」

她調侃，「你怎麼這麼有自信？你又不是醫生咯。」

我想起了那張紙條。

上面說我的妻子有家族遺傳病史，該病十分罕見，一旦發作救治渺茫。

同時，上面還寫了預防發病的方法，只要我每日照做，過了 28 歲就永不發作。

今年，容莉 30 歲。

我想，我們應該可以一直這麼幸福下去吧。

我捏了把她的臉，「我當然不是醫生，但我是先知啊。」

「切，裝神弄鬼。」

她不再糾結，朝小房間里喊：「兒子，收拾好咱們就出發去旅游咯。」

「來啦！」

兒子一臉興奮地背著小書包跑出來。

容莉看著這張跟我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滿足地笑了。

【完】

□ 潘谷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