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辰沒理她,只定定地看著我。
我不理解她這套詞的意思,也沒興趣聽,更不想在公司樓下丟人現眼。
轉身準備走時,顧如安伸手攔住了我:「你說得很對,我過得不幸福,很不幸福,你不要再搶走席辰了好嗎?我只有他了。」
我無語地看著她:「你別發神經了,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們愛干什麼干什麼去。」
顧如安淚如雨下,抽抽搭搭地竟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我……我……已經離婚了,一無所有……」
我沒耐心再聽,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席辰跟上我。
顧如安也哭著跟上席辰。
拉拉扯扯間,顧如安突然安靜下來,顫抖著聲音喊道:「席辰,快帶我去醫院,我孩子,好像流了。」
我腳步一頓,立馬回頭望去。
顧如安的兩腿之間有血流下,她的臉色煞白,手指緊緊拽著席辰的衣擺。
席辰似乎被嚇傻了,低頭看著,人卻呆在原地。
我沖過去吼道:「送醫院啊。」
坐車去往醫院的這一路上,席辰完全失態,幾次對著司機爆粗口。
我靜靜靠在窗戶上,心里涌起一陣難過。
愛與不愛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以往沒看出來,是我見識短淺。
最終孩子沒有保住,醫生說,顧如安流產太多次,以后恐怕不好受孕。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太傷筋動骨。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生活,才是福分。
我沉默地在心里感慨。
顧如安剛做完手術,還在沉睡,我和席辰坐在病房外面的塑料長椅上,他一根一根地抽煙,我閉目消化剛剛發生的一切。
忽然,席辰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嗓音低沉沙啞,有著我從沒聽過的疲憊和痛意。
「她老公總家暴她,上幾次流產都是被她老公打的,她一直把我當精神支柱,受了委屈就會來找我,我心疼她,很想幫幫她。可怎麼勸她離婚,她都是表面答應,后面就找各種理由反悔。」
「后來,她問我,她離婚我愿不愿意照顧她,我說愿意。但我想的照顧不是娶她,再后來,她老公又打了她,把她趕出家門,她找到我,說只有我給足了她底氣,她才敢離婚。」
「我看到她那個樣子,就想著無論如何,我要幫她把婚離了。所以……我騙她說她離婚,我娶她。」
「戀愛三周年那天,我其實真的很感動,我是想答應的,可我怕她知道了,一氣之下不離婚了,又繼續過那種日子。」
「和你分手這段時間,我才真正認清她,她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只想全世界圍著她轉,根本不顧別人死活。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心里藏著過去,又不敢真的把過去撿起來。鐘清,只有你,才坦坦蕩蕩。」
「我愛你,但我配不上你,我誰也配不上。」
一滴淚從他眼尾溢出,他抬手抹去,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遞給我。
「如果今天顧如安沒出現,我可能還有一絲勇氣和你求婚,但現在,顧如安不會放過我的,就讓我和她互相折磨吧,算是對我的懲罰。」
我愣怔在原地,太多東西同時出現在我腦海中,根本消化不完。
席辰以為他是顧如安的精神支柱,卻不知道顧如安其實有很多精神支柱。
上次也是在這家醫院,她充滿優越感的話我還記得清清楚楚。
席辰,不過是她排解寂寞的眾多男人中的一個罷了。
準確一點說,席辰是對她最認真的一個備胎,所以她才配合得那麼投入。
我不覺得顧如安值得同情,更不覺得席辰真的愛我。
他們不過都是想在道德層次上為自己開脫。
愛,永遠不會是傷害另一個人的理由。
「就當我給你的補償,求你了。」
他將錦盒塞到我懷里,飛快轉身,兩只手捂著臉抵在墻壁上,肩頭劇烈抖動。
我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眼眶里漲得發痛,卻掉不出一滴眼淚。
明明喉頭間堵著很多話,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也好,就讓這段不堪的感情結束在沉默中,他本身也不配好好道別。
良久后,我站起身,往鋪滿余暉的長廊那頭走去。
而錦盒,被我遺留在坐過的椅子上。
「鐘清,你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很美。」
身后傳來一聲哭腔。
我的眼淚,轟然砸下。
我的勇敢,沒有錯。
他的虛偽,與我無關。
手機上收到一條消息,是小敏發來的。
她說:「快回來,失戀這麼多天了,姐們兒要帶你認識新的男人。」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