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走了祝爸爸落在車上的價值七位數的勞力士手表。
他繼母是一個月前才找上的我,她坐在我面前,很不屑地跟我商討:「錢你們肯定是還不上了,那是送你爸爸去監獄?還是你跟祝賀分手?」
「我是不會分手的。」我看著她堅定說,「我爸偷東西,這后果應該由他自己承擔,而不是我。」
對面的她嘲諷地笑了,「你倒是拎得清,知道一個幾十萬和許多個幾十萬的區別,你想嫁給他成為祝家的女主人,然后再保你爸,你這個算盤打得好,但是太不自量力了。」
「你以為你配得上他嗎?你以為我們會同意你進祝家的門嗎?」她收起笑,變得尖酸刻薄起來,「你一個小偷的女兒,你能給他什麼?
「哦,愛情!這些東西在金錢面前不值一提。你配不上他,別妄想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話了,現實點吧。
「我再告訴你,他因為娶你跟他爸都吵翻了,他爸甚至把遺囑都改了,把他的卡也都停了,戶口本也都鎖起來了。
「你如果不跟他分手,他是沒有繼承權的,他媽媽跟著奮斗一輩子的錢一輩子的公司,全都是我女兒的!
「祝賀嘴上不說,但是他心里一定很痛苦,你忍心看到這樣嗎?」
她說得沒錯,祝賀很在意,那公司有太多他和他媽媽的回憶,他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好幾次我半夜驚醒,都看到他在陽臺發愁地吸煙。
「你為什麼替他考慮。」我看著面前這個打扮華貴的女人,想要看透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全給你女兒這不是很好嗎?你為什麼替他打算?」
她抿了口面前的紅茶,摸著肚子道:「我這是替自己打算,我女兒那個廢物,除了吃喝玩樂什麼也不會,公司給她等于死路一條。
「我又沒有其他親信,考慮來考慮去,只有給祝賀,他畢竟是自己人。一生的產業和祖祖輩輩的產業,我還是分得清的。
「哎呀我說沈星,你何苦害了他呢?現實點吧,你要是真愛他就跟他分手,別阻止他奔向更好的人生。」
她最后一句話將我敲醒了,別阻止他奔向更好的人生。
當年祝賀就是為了我,放棄了去留學的機會,現在又要放棄繼承權……我們本來就是兩個階級的人,我拖他太久了。
于是我答應她,跟祝賀提分手,她也答應我,會緩和他們父子的關系,幫祝賀成功拿到公司的繼承權,會對他好……
我收回思緒,繼續看著他。
祝賀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就這樣安靜站著,天慢慢黑,他才往回走。
回到車上,他將我的骨灰盒牢牢放好,又系上安全帶,開到一家精神病院停下。
他停在一個偏僻路邊,這個路段沒有燈,夜深,黑色的保時捷卡宴跟夜色融為一體,隱秘低調。
在一片黑暗中,他死死盯著車窗前的精神病院。
6
我好奇他要干什麼,戳戳他的臉在他耳邊問:「阿賀,你來這里干嗎?快走吧,不覺得這里很瘆人嗎?」
這周圍的怨氣也太大了吧,我看到好多魂魄,還有許多小動物的,奇怪的是這些動物的嘴都緊閉著。
有幾個魂魄在祝賀車周圍飄來飄去,其中一個年輕漂亮的還來到祝賀身邊說:「這男得挺帥呀!跟我真般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死?」
「呸呸呸!」我沖過去趕跑她,「快走開!」
誰都不準咒我的阿賀,他要好好活著,我要他好好活著。
「沈星。」聽到祝賀叫我,我急忙飄回去,發現他眼神此刻滿是恨意,仿佛一頭待捕食的野獸,滿是活剝撕碎的欲望,「你受的委屈,我都替你討回來。」
我順著他目光看去,發現精神病院的小門開了,走出來了一個戴著帽子背著包的男人。
那個人的身形讓我覺得熟悉,沒來由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懼,我害怕地躲到祝賀懷里。
男人越來越近,最后經過我們的車子,往后邊一片黑暗去了。
我看清他的臉了,是他!
那晚的回憶一幀一幀在我腦海浮現,冰冷的匕首,皮膚撕裂的疼痛,死亡的恐懼,無助的絕望,種種情緒讓我身子止不住地發抖。
原來,魂魄也會害怕啊。
祝賀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摸了摸我的骨灰盒,像安撫受驚的小貓一樣,溫聲說:「別怕,有我在。」
我看著他,像是找到了避風港。
這一刻,我也明白了,祝賀是要替我報仇!
半個月前,我死了,死在一個雨夜,死在了那個男人的手里。
尸體是兩星期后才被發現。
發現人不是我爸,也不是祝賀,而是那個男人的鄰居。
他聞到臭味,報了警……警察很快將他逮捕,可是他有免死金牌——精神病!
他逃過了死刑,被關押在這里。
可為什麼他會打扮成水電工半夜出來?祝賀為什麼知道他會半夜出來?
在我猜想真相時,那個男人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快要穿過荒野,走到郊區的公路上了。
那個位置離精神病院很遠,時機剛剛好。
祝賀發動車子,一腳油門朝那個男人沖了過去。
沒撞死,他躺在地上還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