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高興地笑起來,伸著小手摸著小春的臉,好像在安慰她一樣。
小春從悲傷中抽離出來,抱著孩子笑了起來,「娘只有你了,你要平平安安地長大,將來做了太子,要讓娘過上好日子。」
皇上給了她一個念想,她天真地相信了。
一年前他沒有給她的孩子太子之位,將來更不會給。
皇上的心里,只有皇后,他的太子,也只能是皇后的孩子。
云策看似溫柔,可他卻比誰都殘忍。
物極必反,他這樣對小春,遲早會出事的。
從含月宮離開后,我沒有去伺候皇后。
云策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我怕自己忍不住脾氣,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便停了步子,換了方向去御膳房。
路過長廊時,我遇到了左將軍。
他坐在廊椅上,支著頭發呆,旁邊還躺著一個酒壺。
聽到腳步聲,他轉頭看了我一眼,又轉了過去。
我路過他身邊時,他又轉頭看我,「我是不是見過你?」
「奴婢見過將軍。」我微微福身。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咱們見過。」
確實見過,我給他端了一盤牛肉,又送了皇后的紙條。
這種事,不好拿在明面上說,我只好低頭不語。
他笑了笑,「你不必害怕,我不吃人。」
「奴婢沒怕。」
「你要去哪兒?」
「奴婢去御膳房。」
「御膳房的洪公公你可認識?」
「認識。」
「他沒做公公之前還給我教過書。」
我沒應聲,他低笑一聲,「你不必如此拘謹,過來坐。」他拍了拍旁邊的廊椅。
雖說這地方偏僻,沒什麼人經過,但萬一被什麼人看見,恐落人口舌,我后退一步,「奴婢站著便好。」
他同我打聽了一些皇后的事,聽完后釋懷地點點頭,「她過得好,我便放心了。
」
「將軍還有何吩咐?」
「沒有了,你走吧。」
「是。」我微微福身。
走了沒兩步,他又喊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轉頭看著他,回道:「奴婢叫陳阿苑。」
「阿苑姑娘,勞煩你去替我拿些酒來,我在這里等著。」
「是。」
洪公公聽說是給左將軍拿的酒,便將自己珍藏的好酒拿了出來,又做了些下酒菜,讓我拿過去。
「阿苑啊,左將軍是個難得的好人,你要把握住機會啊。」洪公公語重心長地給我說。
我不懂,「什麼機會?」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笨啊,算了算了,你去吧。」
我提著酒菜去了長廊,左將軍笑道:「這菜是洪公公準備的吧?」
「將軍猜得真準,洪公公說,若不是御膳房太忙了,他還想來拜見您呢。」
他一口氣喝了所有的酒,有些微醺,眼中滿是悲傷,問我:「我是不是很無能,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只能看著她嫁給別人。」
「這世上沒有盡如人意之事,將軍要向前看,你若不肯放手,說不定會給你喜歡的人帶來災禍。」
「我知道,所以我跟她斷了,說了一些傷她心的話,我騙了她,說我要成親了。」他喝了一口酒,「今夜我遠遠地看了她一眼,看見她笑得很開心,她能過得開心,我應該慶幸才是。」
「將軍,宴會要結束了,您也該回去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緒,尷尬地笑了笑,「我喝多了胡言亂語,讓阿苑姑娘笑話了,這些話……」
「奴婢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點點頭,「謝謝。」
12
皇后懷孕的九個月里,云策每天都陪在她身側,照顧得無微不至,看著他們恩愛的場面,我為小春感到惋惜。
小春的孩子會說話了,可他叫的第一聲不是「娘」
,而是「父皇」。
是小春教的,她想要孩子去討父親的歡心,便日日教他叫「父皇」,聽到孩子說話,我又喜又哀。
這深宮,竟將一個美好的姑娘逼成了這樣。
她抱著小云凌去見皇帝,云策聽到這聲「父皇」,高興地賞了她許多東西,可是,他卻沒有抱孩子,甚至連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他合上折子,敷衍道:「朕過幾日便去你宮里,你好好照顧凌兒,別讓他受委屈。」
小春聽到他會去含月宮,便高興得合不攏嘴。
她每天都將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從早等到晚,始終沒能等到他。
皇后臨盆那晚,狂風大作,大雨傾盆,皇上守在門外,急得直跺腳。
小春冒著大雨跑來,跪在長樂宮外,求皇上去看看小云凌,孩子發了高燒,醒不過來。
云策心煩地揮了揮手,讓她別在這里添亂,小春苦苦哀求,他始終沒有出來看她一眼。
我拉起小春,讓她好好看清楚,那個男人不值得她這麼喜歡。
可是她卻倔強地不肯起來,一直跪著。
我勸不動她,只好自己跑去含月宮。
同長樂宮相比,這里真的太冷清了,只有一個小宮女在伺候著,連太醫都沒有。
小宮女說,太醫來瞧過了,開了藥便走了。
我試了試孩子的臉,很燙。
再燒下去就要傻了。
小宮女都要急哭了,哀求道:「阿苑姐姐,你一定要救救小皇子。」
「我去找太醫,你看好孩子。」
我頂著大雨跑去太醫院,他們忙前忙后,說在給皇后娘娘準備產后護理的補藥,讓我不要添亂。
我想去求皇上,可他連小春都不理,又怎麼會理我。
太醫沒時間去含月宮,那我便將孩子抱過去,就不信他們還不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