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我還想把你……」她張了張嘴,沒有說完,憤憤一跺腳走了。
直到站在晚宴門口,我都沒換衣服。
進去的賓客大都衣著光鮮,時不時奇怪的看我一眼,保安也警惕的盯著我,準備著隨時把我攆走。
「老鐵,衣服來了!」在我等到不耐煩的時候,黃全終于來了。
是我最常穿的那套西服,沒多貴,但應付這種場合足夠了。
但保安不這麼覺得。
「你誰啊?我告訴你這里頭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別想混進去!」他警告我。
這時就很懷念出國的日子,別說換身衣服了,哪怕我隔五分鐘再來,保安都分不清我和里頭任何一個亞洲人有啥區別。
「千帆?」身后傳來一個詫異的聲音。
是李雨晴,正挽著她爸爸的胳膊往里走。
「你認識?」李父和藹的問雨晴。
「不認識,爸,我們走吧。」她別扭的扯了一把李父的衣袖,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果然還在為剛才我沒接受她西服的事兒生氣。
天這麼冷,好歹讓我進大廳呆著啊!
我被凍了五分鐘,萬分無奈下,只能來個求助電話了。
「不用不用,你替我說一聲就行。」我應付著那邊熱情的寒暄,把電話遞給門口的保安。
他如臨大敵的看著我,接過手機不到五秒,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您不早說是您親戚,我馬上讓他進去!」
「對不住,我剛是真不知道……」保安有些惶恐的看著我。
「沒事沒事,我能進去了吧?」我問。
保安點頭如搗蒜。
走了幾步,我又折了回來。
「我就是個保安,您別為難我,是孫一志……」保安快哭出來了。
「不是,兄弟。」我咳嗽一聲。
「有紙嗎?」
大鼻涕快淌我腳面了。
好在這家晚宴供應充足的紙巾,我站在那兒大擤特擤的時候,孫一志這個不開眼的又來了。
「人模狗樣,你看著吧,今天不讓你好看,我孫字兒倒過來寫。」他臉色猙獰。
哦,那還挺難寫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今天你惹晴晴不高興了,我找幾個兄弟把你...都沒人敢說什麼。」
旁邊幾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已經圍了過來,個個一身踺子肉,咔吧咔吧的按著關節。
「別看了,晴晴陪他爸敬酒去了,今天沒人能幫你。」他眼里閃著陰毒的光。
沒,我在看哪兒有吃的。
「你,壓著他,爺今天非給他點顏色看看。」孫一志放肆大笑。
我爸離得不遠,看到這邊的騷亂,眼神只停了一秒,又扭過頭繼續和其他人談笑風生。
壯漢的胳膊已搭上我的脖子,隱含些不同的意味。
這人身上巨臭,有理由懷疑生下來就沒洗過澡。
熏得我鼻子要失靈了,還好我從剛才開始就聞不到什麼味道,還有點冷。
「你廢了。」孫一志猖獗的說著。
我腦袋上的莫妮卡、李四、查爾斯和張建國好像都隨著孫一志指縫隨風飛走了。
「誰廢了?」一個笑盈盈的聲音飄了過來,
「馮院長?您怎麼來了?」沒等孫一志反應過來,我爸跟踩了筋斗云似的飛速趕了過來。「您不是說今天還有個手術嗎?」
「孫老板,你們家孫一志現在可以啊,連我侄子都敢威脅了。」老馮臉上堆滿客套的笑,說的話卻讓我爸神色一凜。
「您說的是,我回去就教訓他。」我爸邊說邊在孫一志腦袋上來了一下。
「咱們上次說的……」
我沖老馮搖了搖頭。
老馮心神領會:「孩子嘛,這樣,我和我……侄子聊會兒。」
我爸立馬領著孫一志滾蛋了。
「許總,您怎麼來哈爾濱了啊?哎呀,你說我都沒請你吃個鐵鍋燉啥的,多不好意思啊。」老馮臉都抽抽到一起去了。「侄子那事兒您可別放心上,這小破地方,他們這幫暴發戶就認這玩意……」
「沒事沒事,你有事先去忙,別耽誤救人。」我腦子越來越迷糊,看東西都重影了。
「那我先回去了,還是您想的周全……」老馮剩下的話我已經聽不清了。
最后的意識,是李雨晴看到我,而后慌慌張張的沖了過來。
真冷啊。
像我大冬天躺在地上,把垃圾桶里的報紙一張張卷起來塞進衣服里取暖一樣。
別的小孩在屋里和父母吃年夜飯,熱的臉蛋通紅,穿著新衣服在玻璃上貼福字兒。
我在路口看到別人不要扔在地上的烤冷面,三兩步爬過去,抓起來就想塞嘴里。
老許頭攔住了我,老氣橫秋的宣布這是他的地盤,餓極了的我哪管那麼多。
那晚,我倆分吃同一份被人扔掉的烤冷面,吃完,老許頭抹抹嘴,說你這小孩,勁兒挺大,以后跟著我撿垃圾吧,有我一個礦泉水瓶子,就有你半拉饅頭吃。
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我五歲?還是六歲?
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年真冷,和現在一樣。
「哈爾濱不是我家啊。」我呢喃著,好像回到了老許頭身邊。
不過那時他只是老許,不是老許頭。
「老頭,我冷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