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偏眸看我,神色晦暗不明:「鹿伊伊,也許有天你會慶幸我是個小人。」
我深吸一口氣,迎上他的眼睛:「我話還沒說完……」
17
「不夠坦蕩,但是很爽。
「我爸說過,無論是做生意還是做人,有時候我們得遵從內心,適度做小人。
我竟有些緊張,下意識捏緊包包帶子:「剛才看她那麼失態,我其實挺開心的。
「這麼說起來,我跟你一樣,也是個陰險小人。
「謝謝你為我出氣,不過以后,我可以自己來。」
他定定看我幾秒,突然展顏一笑。
那笑容越來越大,鋪滿他整張臉。
像是漫山遍野的野花,在一瞬間同時開放般。
「不用謝。」他眼里似有閃耀星辰,「就算我不出手,你爸媽那邊遲早也要對沈家動手的。」
「為什麼這麼說?」
我都沒聽我爸媽提起過。
「生意場上容不下溫柔,沈家產品的原材料,最核心的部分是你舅舅公司供應的。
「雖然他們事先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眼下,整個海市都知道,他們搶了你家的乘龍快婿。
「如果你爸媽不計較,那別人就會覺得他們軟弱,以后誰都想來欺負一下。」
我琢磨了下。
「所以沈家那麼快退婚,是在向我家示好,你不過是恰好送上去一個合適的理由而已?」
已經綠燈了。
他在開車的間隙偏頭看我一眼:「還不算太笨。」
我很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湊上去,為什麼要蹚渾水。
當時說喜歡我,難道是認真的嗎?
可這些想法在腦子里盤旋了半天,直到下車時,我也沒問出口。
我爸和他爸是忘年交,這頓飯吃到十點還沒散場。
我出去透口氣,看到他一個人站在露臺上吸煙。
遠處的天空,煙火突然炸開。
照在他的臉上,明明又滅滅。
他回頭看我,眸子里的光卻是亮閃閃的:「鹿伊伊,新年快樂。
「我一定是第一個送祝福的吧。」
「嗯。」我慢慢走過去,與他并肩而立,輕聲說,「也祝你新年快樂。」
元旦假期后,舅舅那邊果然有了動作。
沈家的工廠從他那拿不到貨了。
問就是生產線出了問題,產不出他們要的東西。
一拖再拖。
甚至不惜支付違約金。
這點錢對我家來說不算什麼,可是沒有原材料,對于沈家卻是致命的打擊。
他們年前簽了大筆訂單,現在卻沒法按時交付。
好不容易找到了替代材料,生產出來的產品卻無法通過驗收。
可以說焦頭爛額,元氣大傷。
而另外一邊,范家本來就因為急需要錢回血,從銀行又貸不出來,所以才賣兒求榮。
可沒想到,沈靜家急著撇清關系,很快取消了婚約。
他們再想找其他公司入股,也沒人敢。
本來就運轉不太靈光了,偏偏還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查出偷稅漏稅,罰了一大筆錢。
公司人心惶惶,很多核心員工離職。
服務跟不上,技術不改進,口碑迅速下跌。
五月十八這天,是個周末。
我現在已經進公司實習了,忙得要死。
好不容易有個周末能睡懶覺,結果被我媽搖醒了。
她也滿臉晦氣:「起來吧,范家人找上門了。」
18
范堅他爸帶著他媽和他一起上門了。
訂婚那會,他爸在醫院。
當時那麼急,對外的說法也是借著喜事去去晦氣來著。
年后我就很少去學校,乍一看幾乎沒認出范堅來。
他瘦了很多,穿著我之前送他的一件手工 T 恤。
以前剛好一身,現在卻空出一大圈。
眼窩凹陷,黑眼圈很深。
范堅他媽臉色也很差,打著粉都遮不住密密的皺紋。
像是老了五歲還不止。
他爸我是第一次見,滿頭白發,拄著一根拐杖。
見我們一家子下樓,他爸馬上顫巍巍站起來:「鹿總,我帶著老婆孩子,來給你們賠罪了。」
他說完,厲色瞧了范媽一眼。
范媽緊緊抿著嘴,額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但還是緩緩屈膝,跪了下來:「鹿總,鹿小姐,以前是我眼瞎,還請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救范家一把。」
她說著,拽著范堅往前推:「鹿小姐,阿堅心里一直只有你的,你讓他給你當上門女婿吧。
「以后生了孩子跟你姓,什麼都聽你的。」
她狠狠推了范堅一把:「阿堅,你快說話呀。」
范堅抬眸看我,嗓音有點啞:「伊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愿意的。」
我都笑了。
做個上門女婿,顯得犧牲多大似的。
「阿姨,想給我們鹿家當上門女婿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們要是也想,那就去排隊領個號吧。
「也許到七老八十的時候,可以輪到呢?」
范媽臉色一僵,仍不死心:「可,可你跟阿堅以前感情這麼好。」
我聳聳肩:「那不是被你都給作沒了?你不是嫌棄我配不上你家門第嗎?
「你看,到手的幾百億,飛了!」
范爸羞愧懊惱得臉色漲紅,抬手甩了范媽一巴掌。
「我怎麼腦子進水,娶了你這麼個目光短淺沒見識的女人。」
范媽嚎啕大哭,范堅兩邊拉架。
最后一家人被保安請了出去。
范堅臨走時,連連說對不起。
我淡淡看他:「不用說這沒用的,以后別來打擾我,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就算是對得起我曾付出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