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結束,案件收尾,被銬上手銬押解出去的二把手路過我時,笑了。
他問:「阿寶,你有沒有愛過我?」
我穿著警服跟同事交接,聞言笑了:「我怎麼會不愛你呢?我的功勛章。」
我本以為事情到此已經畫上了句號,幾天后隊長緊急來電。
「阿寶,謝仰因為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了,你……」
而此時,門鈴響了。
1.
我跟謝仰談戀愛談了五年,最后親手把他送進警車。
我強裝淡定地囑咐:「進去以后,好好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謝仰笑了。
「阿寶,你看看自己搜羅的罪行,哪一條夠我活?」
我沉默了。
一個盤踞本市多年的黑惡勢力集團,謝仰身為二把手,那些雜七雜八的罪行加起來,夠槍斃無數次了。
我想了想,換了個詞:「進去以后,重新投胎,改頭換面,好好做人。」
謝仰還沒有反應,隊長的臉先抽了。
天天胡說八道的,也不知道怎麼裝了五年不被發現的。
他拍了我一下:「瞎胡咧咧啥!」
我目送謝仰遠去,一直到老遠,我還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盯著我。
「阿寶,你難受也是正常的,回去做一下心理……」
我仰頭,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隊長,升職加薪嗎?」
他又給我后腦勺一巴掌:「看你這點思想覺悟!」
我委屈:「思想覺悟再高也是要吃飯的。」
隊長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瞥了我一眼:「加!」
2
我本來以為我最多就二等功。
最后竟然是一等功!
我拿著功勛章美滋滋地想。
謝仰可真值錢。
我,祝阿寶,警校畢業后在黑惡勢力集團臥底五年,不惜出賣色相,成了二把手謝仰身邊的女人。
五年來,勤勤懇懇做事,戰戰兢兢做人。
終于收集到足夠的證據把他們一網打盡了。
再不收網,謝仰都要跟我結婚了。
那時候可真就不得不出賣色相了。
局里給了我半個月的假,讓我好好放松放松緊繃五年的神經,跟父母朋友聚一聚。
在我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做了個面膜準備以最飽滿的狀態投身工作。
上司的緊急電話打來了。
「阿寶!謝仰因為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了!當庭釋放,你千萬要小心……」
我背后一涼。
怎麼可能?
我在謝仰身邊臥底,他的證據是最充分的,完全夠他槍斃一百次!
怎麼可能因為證據不足無罪釋放?
再者說……
「隊長,什麼時候開庭的?為什麼我不知道?」
開庭為什麼不通知我?
這種盤根錯節的案子,開庭準備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進行。
而我這個重要證人,也不可能連什麼時候開庭都不知道。
就在此時,門鈴響了。
霎那間,我如驚弓之鳥一般汗毛倒豎。
現在外面是不安全的。
我作為臥底,是最容易被報復的。
更何況,這五年來我對謝仰騙身騙心,最后親手將他送上警車。
3.
我手握水果刀,電話里還有隊長焦急地「喂喂喂……」的聲音。
「隊長,請求出警,我這邊好像有情況,有人在按我家門鈴。」
如果是有事找我,按一兩下知道沒人就完了。
可是沒人開門還一直按。
我不得不警惕。
我舉著水果刀,手按住門把手,湊到貓眼前打算一探究竟。
還不等我看清,突然,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熟悉的聲音湊在我耳邊,近在咫尺。
「阿寶,怎麼不開門啊?」
那一瞬間,好像有一股涼氣,迅速從頭躥到腳。
是跟我朝夕相處五年的人。
是本該在監獄死一萬次,卻又被離奇當庭釋放的人。
是謝仰。
在我身后。
握住我的手腕。
4.
謝仰半摟著渾身僵硬的我,慢條斯理地掰開我的手指,拿走了水果刀。
我的手指因為握得太緊了,骨節處泛起青白,指尖一疼,被水果刀誤劃。
我嘶的一聲,這一刻才恢復了知覺,大腦飛速運轉想對策。
我抱著最后的希望回頭去看謝仰的臉。
的的確確是,那張臉。
半個月前,警車的玻璃窗,隔開了我們的視線。
謝仰手握水果刀,下巴上已經冒起了青色的胡茬。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阿寶,玩什麼水果刀?手都被劃破了。」
他含住我的手指,指尖一片溫熱,血被吮吸出去。
我掙脫他的桎梏,背靠大門,退無可退。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是怎麼進來的!」
太可怕了。
在我悠哉悠哉敷面膜,熨燙警服的時候,也許謝仰就在家里的某一個角落看著我。
他是怎麼進來的?
他是怎麼在我毫無知覺的時候入室的?
謝仰愣了一下,然后看著我,低低地笑了。
聲音像大提琴的嗡鳴。
「你忘了嗎?今天是我們領證的日子啊。」
「我們結婚了。」
5.
謝仰拿出結婚證遞給我。
上面是紅底的一雙新人。
那的確是我,也的確是謝仰。
鋼印也沒問題。
日期是今天的。
可是我怎麼可能跟他結婚?
我是警察,謝仰有犯罪記錄,政審都過不了,我們怎麼可能結婚?
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家里。
照片可能是真的,但這個證絕對是假的。
照片上青澀少女,留著齊肩的長發,那是五年前的我。
那時候我在夜總會當臥底,裝成初入世的小白蓮打算端了那個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