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6.
景承洲離開丞相府后一直宿在破廟里,自己背后的勢力只保他活命,不管他的衣食住行,他已經餓了好多天了。
無奈只能去乞討,可是年紀過大,沒有人愿意施舍錢財給他,反倒被這一片的乞丐圍起來打了個半死。
乞丐散去后,景承洲吐出嘴里的血沫,拖著殘破的身軀搖搖晃晃地走到一個賣包子的攤位前。
包子攤沒有多少人,攤主閑得無聊看見他仿佛發現了什麼樂子,他拿起一個包子在景承洲眼前晃了晃。
「想吃嗎,小乞丐?」
景承洲咽口唾沫點了點頭。
攤主樂了,用力將包子扔了出去,包子滾到了地上的小水汪里,攤主樂著擺擺手,:「去吃吧哈哈哈哈哈。」
景承洲靜靜地望著那個包子良久,蹲下身子去撿,包子沾滿了臟水,卻是他這幾天吃的唯一的肉食。
城隍廟破敗不堪,晚上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雨,景承洲就蜷縮在角落里。
他渾身都冷得發僵,幾度覺得自己會凍死在這里,可是他不死。
母妃的族人已經出手了,只肖再等幾日——
17.
薛珩最近好像很忙,時常很晚才從宮里回來,等他到家許時滿已經睡著了。
他便親親許時滿的額頭,然后用炭火驅寒確保自己不會凍著許時滿后再進被窩。
二皇子的勢力蠢蠢欲動,一些臣子幾乎將「倒戈」兩個字寫在了臉上,皇上召將軍回京,卻被他稱病拒絕了。
下朝的時候天灰蒙蒙的,不少老臣望著天搖頭:「要變天了。」
他們有的說皇上太過仁義,一個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的帝王是難成大事的。
也有人說二皇子自小歹毒,怕上位后是個例行酷刑苛法的暴君,很難說是百姓之福。
薛珩在書房時,一旁架子上的八哥忽然被叢窗外射來的利箭射中,薛珩起身出門卻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
他明白這是警告。
這是景承洲給他的警告。
18.
元豐五年四月甲辰,帝崩于長樂宮,謚為孝文皇帝。
圣上駕崩的那天,上朝的一眾官員都被攔在了紫禁城外,薛珩沒來由地恐慌,他下意識地在人群搜索那個熟悉的身影卻未果。
三朝元老李紹不見了。
薛珩派出人馬搜尋卻一無所獲,大將軍遲遲不受君命,駐兵城外卻抱病不來,其狼子野心路人昭知。
只怕圣上不妙啊。
薛珩正欲闖進去,就聽喪鐘敲了三下,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丞相頹然地癱坐在地上,一瞬間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靈魂。
李紹就是踏著鐘聲出現的,昨天還談笑風生的老人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其實圣上當初留了圣旨,傳位于二皇子,只不過老夫認為二皇子身死便沒有將圣旨拿出來。」
底下議論聲四起,李紹宣讀完圣旨后,連脊梁都挺不直了,薛珩只聽見一聲「爺爺」,轉頭看景承洲牽著一個小女孩走了過來。
那女孩正是李紹的孫女李元元。
薛珩一瞬間就明了了,李紹沒有應孫女,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垂死的蒼鷹,了無生機卻很是堅毅。
就在李元元跑向李紹的時候,那個身穿官袍的老人理了理自己頭上的烏紗帽,毅然決然地撞向了大殿的柱子。
血染紅了白玉階,眾人頓時亂做一團,景承洲卻笑得瘋魔:「死得好,賞!」
薛珩只覺得這一切荒誕極了。
景承洲在萬臣的朝拜下向殿上走去,路過薛珩時他勾唇笑得涼薄而殘忍。
「薛丞相。
「好久不見啊。」
19.
許時滿在巷子口等了好久,守夜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薛珩才踉踉蹌蹌地回家。
他只穿著白色的里衣,手里攥著酒瓶,一邊走一邊仰頭喝酒,笑得很是瘋癲。
許時滿連忙跑上去,將手里的外衫給他披上:「薛珩,官服呢?」
「官服?」薛珩抱著酒瓶子笑得很凄涼,「我不配穿那身官服,小滿啊,你夫君沒用,做官救不了天下人,我誰都救不了。」
「薛珩,」許時滿推了推他,薛珩摔倒在地,掙扎著去摸酒瓶子,「給我酒。」
許時滿奪過酒瓶給了薛珩一耳光,芝蘭玉樹的少年愣了愣,一雙多情的桃花眼下紅似眼霞。
薛珩緩緩跪倒在地,頭倚靠在許時滿的肩上:「小滿,我救不了他們。」
許時滿輕輕揉了揉薛珩的腦袋,然后緩緩抱住他:「沒事的,我們阿珩已經做得很好了。」
夏夜涼涼升起萬盞孔明燈,紅色的火光映紅了整片天,卻照不亮前方的路。
薛珩茫然地抬頭定定地看了良久,又茫然地垂下頭木木地看向前方。
「國喪期間明燈千盞。
「小滿,多荒唐啊。」
許時滿只是抱著薛珩默不作聲,她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阿珩,官服呢?」
薛珩認真想了好久,然后緩緩起身拉著許時滿往巷子走去,巷子里的石階上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官服。
「我不能穿著官袍喝酒,這不合適。
「里衣可以皺巴,官袍可不行。」
官袍是一個臣子的一生。
20.
景承洲登基改年號永寧,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虐殺朝中曾為先帝效力的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