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子抬頭笑著看了我一眼,說了一句讓我摸不到頭腦的話:「是個乖順的好孩子。」
她見我臉上露出茫然,似乎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然后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屋中的夫人喚我進去,我才緩過神來。
室內夫人一身淡紫色的華服,領口皎白珍珠鑲嵌,頭上左右兩側綴著金玉流蘇,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動。
夫人像是沒瞧見我似的,拿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周遭安靜的很,夫人身邊的侍女一個個都低眉斂目,讓我心下不禁猜測,些許,是我犯了什麼錯,但我左思右想,卻不知是哪里惹夫人不高興了。
是昨天中午泡的茶她不喜,還是我說的話哪里冒犯到了她?
我想著,微微皺眉。
「穆脂,跪下。」夫人放下茶杯,語氣平淡。
我雖一頭霧水,但還是立馬跪下了。
「你知自己哪里錯了嗎?」夫人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跪著,只能看到一大片陰影投在我身上,以及那淡紫色的華服裙擺處織繡的銀白色云錦。
我真心的搖搖頭:「奴婢不知。」
「呵。」我聽到夫人冷笑一聲,聲音似帶著無盡的嘲諷。
下一秒,一個巴掌就打在我臉上,帶著一股勁風。
「啪!」的一聲,然后夫人似乎并不解氣,又是一掌。
我感覺左右臉頰火辣辣的,整個人都懵住了。
「我原以為你是個安分守己的,沒想到是個狐媚子,二公子才來多久你就勾搭上了!」
「小小年紀就費盡心思的想往上爬,虧得世子往日對你好,吃著侯府里的飯,手都伸向尚書府去了!」
夫人怒喝著我,她氣急,抄起身旁的茶杯就向我砸來,但似乎是沒拿穩,那茶杯沒有砸到我,而是砸在了我腳邊。
青玉瓷杯剎那間破碎,碎片四零八落,溫熱的茶水濺在了我的腳腕處。
「夫人,奴婢并沒有那樣做。」我小心翼翼地辯解,誰知夫人聽了這話反而更生氣,快步走過來,似乎想再打我。
我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聽著夫人的喝罵。
「你這不安分的東西就該打死!」
我微微偏過頭,不想看她這副瘋癲的模樣。但意想之中的巴掌并沒有落下,我疑惑地眨了眨眼。
「母親。」一道聲音溫柔而沉穩。
世子右手扣住了侯府夫人高抬起的手腕,我見夫人瞪大了眼睛。
「你來干什麼?」夫人將臉上的怒氣收了些,但神色依然不太好看。
「我倒是想問問母親在干什麼?」世子笑著說了這番話,神色卻有些冷。
「呵,我在教訓分不清主子是誰的賤婢而已,你倒也是,我是你的母親,我做什麼,由得你來過問!」
夫人雖是對著世子說話,但話音落后,她扭頭看了我一眼,神色冰冷至極,那一眼,我都覺得她是想弄死我的,想想這個猜測倒也是蠻貼合實際的。
「脂脂是我的侍女,她若做錯,還望母親容忍些,錯了我會自然會教導。」世子不冷不熱地看了我一眼。
13
夫人像是被他氣到了似的:「你如今大了,也越發有自己的主意了。」
夫人看著我,步步向我走來:「穆脂,二娘子向我討要你,你說,我是把你給她呢?還是不給呢?」
她看我的目光過于兇狠,像淬了毒的蝎子,我一直低著頭,不敢言語。
因為這個時候,我無論說什麼都是錯的。
屋內寂靜了幾秒,隨后響起一道聲音:「自然是不可。」
世子淡淡地說,他瞥了我一眼,雖看不出他的情緒有什麼波動,但我能感覺到他生氣了。
我垂眸看著自己的裙擺,對于旁邊母子倆的心思不甚在意。
「我再問你一遍,你若愿意走,我便讓你走。」夫人像是氣煩了,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與我一個奴婢這般置氣實在是不值當。
我沉默了一陣后,繼而緩緩開口:「恕奴婢冒犯,想問夫人,如若我在侯府一輩子,那麼我的歸宿是什麼?」
夫人聽后,她難掩吃驚地看著我,她聽了這話,定然是覺得我早早就想做世子的妾,覺得我心比天高。
我自然是猜到了夫人是怎麼想的,她嘴微張,正要說些什麼,便被我搶先一步。
「奴婢此生,只想嫁個尋常人家為妻,名門貴族,是奴婢萬萬不敢肖想的。」
「我自知身份如何,從未逾越。」
我話落,見夫人和世子都沉默了,夫人是在分辨我話的真假,而世子,這我便猜不出來了。
「你最好做的和說的一樣。」夫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似乎我在她眼中,只算一個物件。
物件要是安分,好看,就可以好好的擺著,當做觀賞用,要是有一天,這個物件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意,想要離開,想到別人的地方去,那麼她完全有權利,和能力把這個物件給摧毀。
不值當的東西,沒了也就罷了,完整的時候便沒什麼價值,更何況摧毀了之后呢?
我離開時走的匆忙,低著頭,還沒來的及看清眼前的人,便一頭撞上了。
「怎麼走的這麼著急。」宋清若不禁失笑。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現在左右兩邊臉還紅腫著,我估計已經是丑的不能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