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日子也著實無聊,不知該去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終點在哪里。
孟婆嘻的一笑,那雙眼睛笑的像一彎明澈月牙:「這世間的命數無時無刻都在改變,但它的好與壞,永遠都是均衡的,你影響不了什麼。」
小石子掉進汪洋大海里,只能泛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我確實想回到從前,因為記憶中,侯府里確實有真心待我好的人,就像后廚的碗姑姑,時常照顧我,給我點心糖果,但最后卻因為身體不好離開了,還有賀芽,算是我關系比較好的姐妹,活潑善良的一個姑娘,但死時卻才十六歲。
「好。」我的聲音很輕,輕到了只有我自己能聽見。
街上的晨風穿過我的身體,我能看到風的流向,卻感受不到風,我站在房檐下的陰影里,不敢看太陽。
突然,就很渴望活著了。
孟婆笑了,她沖我輕輕吹了口氣,又幻化出一個冊子來,在上面寫了什麼,當她寫完以后,我便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逐漸昏沉,而那抹明艷紅色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了我的視野里。
昏睡前聽到了一道聲音,是孟婆的,忽遠忽近,帶著一種空洞的朦朧感。
「我讓那世子跟著你一起回到過去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懷好意。
我聽到這話,就想要掙扎著起來,但卻沒有絲毫作用,意識已經開始沉睡下去了。
我深深的懷疑孟婆定是看了不少人間的話本。
八月京城,涼風拂楓葉,秋來好時節。
我從小榻上醒來,木桌上有著窗外枝葉的斑駁光影,隨著風輕輕的晃動。
我透過老舊的雕花小窗,去看外面來回穿行的仆從。
確實是回到過去了,看到了很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其中的一些人,在我印象里,早已是已故之人。
「穆姐姐,大早上起來就發呆呀?」嬌俏稚嫩的童音在身旁響起,我一側頭,是賀芽。
此時的她小小的,穿著一身鵝黃色的丫鬟裝,頭上是用黃色絲帶扎起來的雙鬟。
我故作不經意地問:「芽芽,你今年幾歲啦?」
她到底是年紀小,以為我在逗她。
「我年齡可大啦,我今年十歲了!」小丫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臉上肉乎乎的。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可愛。
我比賀芽大兩歲,那麼我現在是十二歲,我是十四歲嫁給世子的,這一切看起來都剛剛好。
「穆姐姐,今天夫人的庶妹要來,我們得快點去夫人那邊。」賀芽伸手去拿桌子上小碟里的糖果,扔進嘴里,嘎嘣嘎嘣地咬。
她這一下子倒是提醒了我,侯府夫人的庶妹,是尚書府的二娘子,雖是妾室,但也是尚書府的妾室,而她的夫君,對她也不錯。
她有一子,但自小就體弱多病,平時不怎麼出門。
我仔細回想著,倒是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特別的。
索性,我理了理衣服,和賀芽一起去夫人那邊去服侍。
5
賀芽年紀小,端水盆,為夫人穿衣這種活就用不到她了,因為身高不足。
這時的夫人正是最好年華,才三十多歲,精神狀態好,樣貌也美。
「夫人,這蝴蝶簪和這碧玉珍珠簪,您想戴哪一個?」我輕聲的問。
夫人臉上還帶著睡意,瞥了一眼我手中的兩個簪子,又閉上眼睛小憩:「隨意吧,你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
嗯,對,我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好到看不清你們的心,好到死于身邊人之手。
我心下誹愎著,面上卻依舊溫婉如常,拿起那支蝴蝶簪,輕輕插入夫人烏黑的發髻中。
若說我上輩子的死因,我如今自然是知道的,因為我看到那太傅嫡女嫁到侯府后,新婚之夜問世子:「可后悔過?」
「雖是我殺了那個小妾室,但你和夫人都默許了啊。」那嫡女一張傾城容顏,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得意。
而世子則沒有理睬她。
這時我才明白,我安安分分的活著,也會擋了別人的路,礙了別人的眼。
太傅的嫡女,嫁進來,必然是風光無限,十里紅妝的,可她眼里容不了我這個妾室,看到我,或許聽了我的名字,便會心煩意燥。
許是她怕世子寵妾滅妻,她要是這麼想,我便真覺得她多慮了。
「穆姐姐,穆姐姐?」賀芽的聲音乍然在我耳邊響起。
她仰著頭看著我,大眼睛里充滿了疑惑:「穆姐姐,你怎麼老是走神啊。」
我伸手戳了一下她那軟乎乎的臉蛋,兀的笑了:「你穆姐姐我啊,在想事情。」
「那你在想什麼?」小丫頭好奇的問我。
「一些,很遠,很遠的事情。」
我們隨著夫人候在侯府門口,還有一些庶出小姐和丫鬟小廝。
夫人瞧著就是開心的,記憶中,夫人和這位二娘子關系是極好的,侯府冷清,侯爺又很少回來,她自然喜歡有人能陪她過來說說話吧。
等了約摸幾分鐘,便見兩輛馬車從遠處的青石街道上駛過來,馬車上沒什麼裝飾,但車簾用的卻是上好的錦布,上面繡著貝錦暗紋。
「來了來了。」丫鬟和小廝中也有好奇的,忍不住探了探頭。
等馬車停在了侯府門前,夫人臉上帶笑,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