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想不通,他見都沒見過我家小姐,為何非她不娶,后來我便知道了,這只是一場陰謀。
皇上見老太君如此不放心,便承諾道,會給未來太子妃最盛大的婚禮,給魏家無限榮光。
老太君也只好作罷。
小姐知道她要做太子妃了,沒有欣喜,也沒有難過,在她心里總是有嫁人的,她只是有些害怕,她要離開祖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過了幾日沈書來府上的時候,正是東宮送婚服來的時候,小姐無心看那些喜服,她仰著頭問沈書:「先生,天下有不嫁人的女子嗎?」
沈書臉色一沉,勉強笑了笑:「你要嫁的是你喜歡的人嗎?」
小姐長嘆一口氣,「我要嫁的是太子,我見都沒見過他,自然也談不上喜歡吧!」
她有些困惑,「我只想跟著先生學習,陪在祖母身邊,我不想做太子妃。」
沈書看著她如此神傷的樣子,有些動容,他一直隱藏著那份見不得人的喜歡,他們只是師生關系,他無數次這樣告誡自己,他的堅持他的禮教,他認同的人倫都告訴他,萬萬不可再逾越一步。
他調整好自己的心,淡淡道:「這世上總有你不得不做的事,只是東宮禮法森嚴,你要穩重一些才好。」
這時候小姐心煩意亂,她沒想到自己最敬愛的先生,竟然這樣說,也全然不顧自己是否情愿。
沈書話還沒說完,小姐就跑開了。
她在生氣,氣這些親近之人,都不為自己鳴一聲不平,老太君也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守規矩。
沒人問過她,愿不愿意,開不開心。
婚期漸近,府中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反復確認流程,生怕漏了些什麼,人人都喜氣洋洋的,只有小姐悶悶不樂。
成婚前一天,她去了燃燈寺,依舊帶了些野果,夫人依舊沒有見她。
她不急著走,而是靠著門與夫人說話:「母親,我當太子妃以后,就不能常來看你了,你要自己保重,我一會兒也會去父兄墳前,告訴他們,我要嫁人了。」
屋里仍然沒有回應,小姐有些失望。
第二日,浩浩湯湯的迎親隊伍穿過街巷,在人聲鼎沸中來到了魏府。
外面敲敲打打的聲音越近,小姐就越不安。
她哭了起來,我只好一遍又一遍地給她上胭脂。
我問她哭什麼,她一下子給我說出好多理由。
她說她一個人去東宮會害怕。
我說我會一直陪著她。
她說沒有母親送她出嫁。
我說有老太君也是一樣。
她哭了一會兒又說沈書教她那麼久,也不來送嫁。
這我倒是無話可說,我正想著要給她再補一遍胭脂時,有丫鬟拿了一包東西進來,說是沈書送來的,放下就走了,外面還有整整一箱。
我打開了油紙,里面的紅棗都散落出來,丫鬟又說:「沈大人衣服都被刮破了,臉也被刮傷了,原來是去剝棗去了。」
我把棗子捧到小姐手里,紅得發亮的棗子,放在她白生生的手上,煞是好看。
她捧著棗子,似乎得到了片刻安心,終于是蓋著蓋頭出門了。
鑼鼓喧天中,老太君牽著她走出魏家,蒼老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直到她上轎時,也不想放開,最后是喜婆把老太君拉開的,老太君本來還好,一直不發一語,可是一看到轎子抬起來,要走的時候。
她竟然哭了起來,老得不能再老的臉上,滿是淚水,她哭喊著:「我的小圓圓喲,我的小圓圓……」
幸好旁邊的丫頭扶著她,不至于哭暈過去,這些年她也不好過,要不是撐著一口氣,這家就徹底散了。
小姐走了,她唯一的念想也斷了,本該兒孫滿堂的年紀,又要在這大宅子里感受無邊孤獨。
小姐坐在轎子里,也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快到東宮時,她才稍稍平息。
3
那天晚上霍淵喝得很醉,等來小姐房里時,他走路都不穩了,他一把扯下小姐的蓋頭,隨意丟棄在地上。
小姐被嚇到了,但是依然沒忘記禮數,她規矩地行了禮,卻總是忍不住抬頭看太子殿下,她沒見過這人,就想看看長什麼樣子。
霍淵冷哼一聲:「魏府的規矩還是不全啊,都是做太子妃的人,還這麼沒規矩?」
小姐聽后,連忙低下了頭,她向來不知道這些,也猜是自己做錯了,便心虛地開口道:「對不起,我是不太知道規矩,不過不是我家教得不好,是我學不好。」
霍淵瞇著眼睛打量了她一下,眼中唯有冰冷:「那東宮是最能教會人規矩的地方,你可以好好學一學。」
說罷他轉身就走了,連交杯酒都沒有喝,待他走遠小姐才抬起頭,她一臉苦惱地看著我:「小蟬,我是不是做錯了,剛剛行禮行錯了,還是哪里錯了?」
我寬慰她,興許是太子殿下心情不好。
她覺得是太子不喜歡她,但是又想不通為什麼要娶她。
第二日,側妃沒有來拜見太子妃,來的是教規矩的嬤嬤。
雖然我自記事起,就在魏府了,也沒去過什麼顯貴地方,但是我知道教太子妃規矩,絕不是拿著竹條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