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笑容僵了,僵了,僵了,面部表情徹底塌了,兩條眉毛糾著,雙眼瞪著,看著他的手。
趙健忙著松手: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冒昧,我太激動了!」
我忍住用酒精濕巾消毒的沖動,淡淡說了句「沒事兒」。
23
回報社的路上,
我大半個心思都在那雙被他碰過的手上。
第一次嫌棄自己的雙手,嫌棄得恨不得用鐵刷子刷掉一層。
趙健走在我旁邊,笑得神清氣爽,春風得意。
他還沉浸在剛才的互動里,他問我:
「串兒,這麼多年,你是不是沒談過男朋友?」
我白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這件事,不正是拜你所賜?」
若非他,我怎會領悟到「智者不墜愛河」的真理。
他卻曲解了我的意思,微微彎腰,朝我的臉更近了幾分,聲音低沉,笑得那叫一個曖昧。
「串兒,這就叫曾經滄海。」
啊哈哈哈……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好想問一句:
這句話,你也配?
「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和以前一樣帥?」
趙健再靠近我幾分,像開屏的孔雀,一只手還在我腰上摟了下。
男人的氣息撲鼻而來。
我胃部翻江倒海,一個沒忍住,啪地打開他的手,沖到垃圾桶旁邊。
哇哇干嘔。
趙健臉色難看:「串兒,你不是吧?」
我素有急智:「腸胃不好,吃一點不衛生的東西就這樣……估計是菜沒洗干凈……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
我假裝要上廁所,一溜煙跑回報社。
24
衛生間的洗手液以極快速度消耗著。
我瘋狂洗手,一雙手反反復復搓了十多次,再長吁短嘆:深度報道要付出這麼多嗎?簡直出賣色相!
「萍兒,你怎麼了?」
格子間有人出來,是和我關系最好的耘姐。
當初,我剛進報社,實習期三個月就是她帶的。
她跑公安口多年,不光和市局熟,和基層派出所也熟。
「再搓下去,手就要脫皮了。」她朝水龍頭下看一眼,「誰惹你了?」
我想了想,把她拉到走廊盡頭,把趙健的事說了,特別是我懷疑他吸毒。
「報警。」耘姐毫不猶豫,「這種人,肯定是來騙你錢的!」
「關幾年?」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什麼關幾年?」她說,「吸毒是治安違法行為,也就是拘留罰款,強制戒毒都不一定。」
只是拘留和罰款啊……
我滿心失望。
「你想做什麼?」耘姐問。
「我懷疑他在搞殺豬盤……」我巴拉巴拉,把想做深度報道的事情一并說了。
她先是不贊成,這事兒有一定風險。
見我堅持,又巴拉巴拉給我補充細節,再帶我買遠程錄音設備,等等。
25
接下來,趙健儼然以我男朋友身份自居,時不時約個飯,逛個街。
我覺得我快修煉成影后了,對著他居然能笑。
成都不是沒有老同學,被人看見后,他們的高中班級群炸了。
小麗發來群截圖,里面有我和趙健同框的照片。
有人艾特他,問他怎麼和我在一起,不是說周萍土鱉嗎?怎麼,想吃鱉了?
趙健說:「那時不懂事,現在是越欣賞,越懂欣賞。」
群里一陣嘲笑,好些女生說話酸溜溜的。
趙健說:「你們還在第一層,我已經在第三層了。」
當年霸凌我的女生頭頭直接問:「窮串兒現在是串兒公主了,你不會是看上人家的錢了吧?」
群里一陣起哄。
看完群對話我才知道,趙健和那個女生,曾經有過一段。
在我轉校之后。
小麗問我:「這次是他追你,還是你追他?」
我說:「你猜。」
26
我給趙健送了個改裝過的奢侈品牌打火機,偷聽了一段時間他的動向。
他確實在吸毒。
有一幫癮君子朋友,男男女女,生活混亂。
他也確實有魚塘。
魚擺擺們以為交往了一個豪門公子,給豪門公子提供資金周轉,以期獲得豪門婆婆認可,盡早轉正。
卻不知道,那些錢都被「豪門公子」用來買 K 粉了。
吸食毒品是個無底洞。
趙健在這幾個魚擺擺身上,至少騙了 80 萬,可即便這樣,他依然欠了賣家十多萬。
「再給我點時間,我剛把到個妹,家里獨女,我一旦娶了她,她們家里千萬資產都是我的!」
隨即,他報出我家串串連鎖店的名字。
對方叫他盡快。
我這才恍然——
原來,我不是他「殺豬盤里的豬」,而是「吃絕戶里的絕戶」。
難怪這段時間,他只管殷勤,時不時展望未來,甚至問我以后想生幾個,旁敲側擊想和我回老家見父母。
27
我和耘姐討論了一番,決定不耗了,加快收網進度。
我化身渣女,只管花趙健的錢。
每次他約我逛街,我就買買買。
幾千上萬的衣服、幾萬的首飾、大幾萬的包,每次選好了就看他一眼。
他對著我一臉寵溺,轉過頭罵 MMP,再咬牙買下那些東西。
僅僅幾天,他忍無可忍。
魚塘里的小魚還沒養大,薅不到肉,大魚的肉刮得差不多了。
我聽見他給上家打電話,決定拖我下水。
一旦成功讓我染上毒品,他就可以以毒養毒,我高價在他那里買毒品,他賺取的利潤足夠他吸毒。
28
夜。
趙健給我打電話,約我去酒吧喝一杯,順便見見他的朋友。
我知道就這個晚上了。
我暗戳戳地興奮著……
我給耘姐打電話,告訴她約定的時間和地點,她叫我放心,她會協調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