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黨剛剛倒臺,這實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可好巧不巧,皇上剛好消食遛彎到儲秀宮,看到她不由微怔片刻,低聲喚姐姐的閨名,問是你嗎。
肯定不是啊,我在心中默默地回答,暗道一聲:麻煩大了。
她被皇上封為婕妤,當晚便承了寵,第二天一步三搖地給我請安,我在正座上笑得溫婉大度,用一碗避子湯讓她明白了「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五
蘇婕妤……哦不純妃,創下了開國以來后宮史上最快的升遷記錄,進宮不到半年連跳兩級,被封為純妃。中秋家宴,她坐在皇上身側,連我這個貴妃都被壓了一頭。
純妃被皇上改名蘇簌。
更巧的是,我姐姐閨名周素。
純妃給皇上喂酒,皇上哈哈大笑地將她攬進懷中:「朕的好簌簌。」
我喝多了酒犯惡心,聞言一口吐在裙子上,被人攙去后殿更衣。回來時剛好聽到純妃撒嬌,說團圓之夜沒見到二皇子實在遺憾。
皇上滿口答應,承諾馬上讓二皇子進宮,而后意味深長地看了楊晟一眼:「太子以為呢?」
楊晟面色平靜,從容不迫地起身朝皇上敬酒:「兒臣也常常思念二哥。」
他坐下時目光與我有一瞬交集。我察覺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狠厲,心便撲騰騰地跳,夜半三更還是覺得心神不定,一個人去了御花園。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在荷塘中掙扎的純妃,以及不遠處木亭中云淡風輕地坐著喝茶的楊晟。
我顧不得許多,沖上去連珠炮般質問:「是你推的她?她有沒有看到你?你又為何不走?被人發現了怎麼辦?」
他慢條斯理地遞給我一杯茶,「我不是在等你嗎?」而后抬頭與我對視,「等你為我頂罪。」
他已經不再是跪在姐姐靈前的小孩子了,皇宮將他的眉眼磨得深不可測。我想到一年前的美人與催情藥,真的是德妃動的手嗎?
茶水很燙,我的心卻涼了半截,喃喃自語道:「晟兒,你利用我?」
他卻發出一聲嗤笑,上調的眼尾極其漂亮,聲音卻毫無笑意:「當然,還挺好用的。」
「別人能利用你給我下毒,我為什麼不能利用你?我說過讓你離我遠點,你偏不聽主動送上門來,我為何不用?」
我沒說話,只點了點頭表示我會收拾好殘局。他不知道,我并不介意他利用我,我只是難過他從來不肯信我,什麼都不肯同我說。
巡邏的侍衛把純妃救了上來,站在湖邊看熱鬧的我被當作嫌疑人帶到了皇上面前。
純妃果然沒看清誰推得她,靠在皇上懷里楚楚可憐地流淚,時不時用畏懼又驚恐的目光看我。
呵,這欲語還休的精湛演技,就差指名道姓兇手說是我了。相形之下我就樸實多了,爽快地承認:「是臣妾推的。」
皇上脫下外袍披在純妃身上,轉頭捏住我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瞇著眼看我,被我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因為她不配長得像姐姐。」
他聞言,眼神忽然變得幽深起來,我便知道自己賭贏了。
最后在純妃柔弱又不甘的目光中,皇上只罰我禁足半月。
只是我沒想到,楊晟會來看我,他支腿坐在屋脊上居高臨下,背后是漫天星光,可他的笑竟比星光更耀眼:「周茹,你為什麼要幫我?」
答案太過理所當然,因為他是姐姐的兒子。可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卻不知道為何面色一冷拂袖而去,只給我留下一句話。
「不要信我,我也不會信你。我和你最好,毫無關系。」
禁足解除時剛好趕上秋狩,皇上帶著妃嬪、皇子浩浩蕩蕩地前往西郊。純妃柔若無骨地靠在他懷里講先皇后當年三箭逼退兩萬敵軍的舊事,說自己仰慕先皇后的風姿,而后又遺憾地嘆了口氣,說什麼無福得見,實屬憾事云云。
而后她話鋒一轉指向我:「聽聞貴妃娘娘的騎射是先皇后親手教的,不知臣妾是否能飽飽眼福。」
皇上被她說得五迷三道,我就倒霉了,趕鴨子上架般地被迫上馬。更倒霉的是,馬居然不聽我的使喚,自己很有想法地跑進密林。
察覺到不對勁,我當機立斷跳馬,幾乎同時一支箭擦著馬背而過。
好家伙,我之前以為純妃是用眼淚當武器的白蓮花,誰知道人家竟是真刀真槍、掀桌搞刺殺的真大佬。終究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
這樣想著,馬蹄「噠噠」而過,上面的人將我拉上馬背,居然是楊晟。
我很驚訝他會來救我,更怕刀劍無眼誤傷他,催促道:「晟兒你別管我,我會連累你的。」
他只是冷笑:「不必擺出這副假惺惺的樣子,你我都很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小姨,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就像父皇根本不愛母后,他恨她。而你入宮,也根本不是為了我。」
我聽得百感交集,不知如何作答,因為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六
我本不該姓周。
我母親是周國公后院中一個不甘寂寞的小妾,和小廝私通生下了我。
我本來該和母親一樣被沉塘溺死,是姐姐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