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墨鏡,撩了一下頭發,開門見山三句話:「半年多了。是真愛。你們離婚,我們結婚。」
當三兒當得這麼理直氣壯,我在新聞上都沒見過。
其實我已經打定主意,就算她不提,我也會跟馬一柏離婚。
物件壞了,可以修補;
人心變了,那就救不回來了,早扔早舒心。
事到如今,情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得先穩住他們。
「我同意。咱就先聊正事兒,我離婚,老馬的財產,你有幫他打算嗎?」
張婧伊沉思了幾秒,說道:「我想了,他凈身出戶也行,畢竟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他,我們還是知道感恩的。」
「別這樣。生活都不容易,別讓他凈身出戶了,他這些年也賺了不少錢,按《婚姻法》,屬于他的一半,他都拿走就是了。」
張婧伊目瞪口呆,夸張地說道:「冉姐,你也太通情達理了,不愧是大家閨秀……我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呢……要不你看這樣,要是你還舍不得老馬的話,我可以嘗試做小……也行。」
人至賤則無敵!
這話都說得出口,惡心!
「不不不,我用過的東西,從來不會撿回來。你們未來好好過日子就行了。聊點兒別的,我有點兒好奇,你喜歡他啥呀?」
張婧伊臉色嚴肅起來,說道:「冉姐,本來看在你是個痛快人的份上,我不想提了。但既然你問我,那我就說了。我覺得你啊,有很多不對的地方,比如說他一個西北人,你一周最多讓他吃三次面條,說什麼碳水不健康,我覺得碳水不僅健康,還讓人快樂,你剝奪別人的快樂,是不是不太好?還有,他喜歡坐沙發上摳腳,你就幫他唄,天天管人家干嗎?還有他不愛刷牙,他后來都買漱口水了,你還非逼著人家刷……我看這些都不是什麼問題,你管的太多了。
一個有才華的人,可以掩蓋掉所有的壞毛病,人無完人嘛,你說是不是……」
「打住!我相信你們是真愛了。給我一個多月的時間,畢竟有離婚冷靜期,我盡快地處理這件事。」
走出咖啡廳,我內心冷笑。
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你死我活的斗爭,往往從示弱開始。
7.
當晚,我把馬一柏叫回了家,并且給他做了一桌子菜。
他萬萬沒想到,現在的我突然變得如此溫柔賢惠,看得出來,他有點兒不適應。
我看著這個一步步從弱小走到現在、翅膀已經硬了的男人,感到無比的陌生。
或許吧,翅膀硬了,就懶得裝了。
喝著紅酒,我拿出兩份離婚協議,平靜地遞給他一份,并且跟他商量:「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要兒子。他還太小,必須由我來帶,未來你想偶爾看看他,或者不想看,都隨你。你這幾年,在圈里也算有頭有臉的人了,也掙了不少錢,咱倆一人一半,不過開公司的錢,我家出了不少,法人是你,最終受益人也是你,現在也不好賣公司,你就繼續去當你的老板,我不摻和,也不追回投入的錢,就當是跟你這幾年交給家里的錢,抵消了。如果你覺得沒問題,就簽字。」
馬一柏全程點頭如搗蒜,訥訥地說不出話。
好像這個條件,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
看到他這表面唯唯諾諾、內心又充滿矛盾的樣子,我感到一陣惡心,當然還有我不愿意承認的,失望。
但出于「示弱」的考慮,我收斂情緒,繼續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倆好聚好散,后面有需要我的地方,還可以聯系。
還有那什麼,你送我的那輛 Mini Cooper,我也沒開幾次,幾乎等于全新的,我怕一見到它,就想起我們美好的回憶,你拿走吧,送給你徒弟,我看也挺合適。」
馬一柏瞪大了眼睛,眼看他要給我一個擁抱,像往常一樣,窮小子被理解的那種擁抱。
我趕緊舉杯,跟他碰了一下,搪塞了過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今天下午回來后,就已經把 Mini Cooper 里的行車記錄儀做了手腳。
行車記錄儀記錄的一切畫面和聲音,都將同步我的手機。
接下來,我就該深度調查張婧伊了。
正所謂,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我的大學老師說過,要了解一個人物,必須全方位、立體地去了解他。
比如說生理層面的缺陷、遺傳特征;
比如社會層面的階層、教育環境、家庭生活、宗教信仰、消遣愛好;
比如心理層面的個人志向、挫折、主要失望之處、對生活的態度、是否有些特殊的情結……
等我把這些調查完、分析完,一個月的時間,足夠用了。
8.
在我親自對張婧伊進行田野調查期間,行車記錄儀上關鍵的三段音視頻同步到了我的手機上。
一段是她跟馬一柏的對話,大意是,她慫恿馬一柏爭取孩子的撫養權。因為兩歲以內的孩子基本會判給母親撫養,而 4 歲,爭取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張婧伊認定,我太愛這個孩子了,會源源不斷地甚至傾盡所有,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生活。
這樣一來,孩子的就是他們的,說難聽點兒,孩子這棵「搖錢樹」,能讓他們未來的生活甚至事業走得更加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