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顧燙,囫圇吞著餛飩,含糊道:「隨便你。」
7.
我還是在廣場上賣冰粉,俞煜又嘗試了好幾種商品。
古董不行,他就換了高達。
高達賣不出去,他又把家里的名貴盆栽搬了出來。
捯飭了好幾天,仍然沒摸準廣場人民的錢包薄厚。
倒是把俞煜打擊得不行。
他捂著臉,垂頭喪氣地走到我身邊:「陳霏,賣東西好難。」
我正要開口安慰,旁邊走過來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她紅著臉問俞煜:「我能跟你合張影嗎?」
我愣住了,俞煜也愣住了。
不過他更快地反應過來:「五塊錢一張。」
得,唯利是圖的精神被他學得透透的。
小姑娘生怕他后悔似的,上手就拽住了他的袖子,往身后一喊:「他答應了!五塊錢一張!」
話音落下,七八個小姑娘就結伴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嘰嘰喳喳圍在俞煜身邊。
「我先來,我先看到他的。」
「我幫你們開口問的,別插隊啊。」
看得我目瞪口呆。
最開始走上前來的小姑娘拍完照,走到了我身邊,接觸到我驚詫的目光后,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我們都觀察他好幾天啦,可惜他賣的東西都太貴了,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來要合照,沒想到才五塊錢,真值!」
真值……
我心情復雜地看了看自己的冰粉。
費了好大勁做出來,也才五塊一碗。
俞煜憑著他那張臉,合張照也有五塊。
好嫉妒。
恨這個看臉的世界。
等人群散開后,俞煜握著那把鈔票,蹲到正在思考人生的我面前。
「給。」
「干嘛?」
「工資上交。」
我臉一紅:「神經病。」
8.
俞煜回家處理事情的那天,我被廣場的管理人員趕了出去。
大叔和我有幾分交情,此刻也面露難色。
他悄悄跟我說:「這事兒叔也幫不了你啊,是有人把你舉報了。」
我很奇怪:「誰?什麼原因?」
大叔搖搖頭:「是誰我們也不知道,只是一天晚上就多了好幾百條對你的投訴,說喝了你冰粉肚子疼,如果你不離開廣場,他們就要報警了。」
一天晚上好幾百條……
我賣都賣不了那麼多,顯然就是有人故意針對。
誰會費這種心思針對我一個小小的攤販呢?
想到俞煜這兩天和我的朝夕相處。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我松開緊攥的拳頭,對大叔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走,不會讓您為難的。」
把一整盒冰粉倒進垃圾桶的時候,我還是很沒骨氣地哭了。
我想對俞煜說,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差距。
林伊伊動動手指,就能把我的生意來源斬斷,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距離,不是你擺幾天攤就可以消除的。
「妹子,你這是搞莫子咯!」
賣假鞋的小哥跑過來攔我。
剛剛大叔對我說的話他也聽見了,所以他沒有安慰我,而是拿起一杯冰粉,掃了碼。
「整個廣場就你做的冰粉最干凈、最好喝,以后要是喝不到了我可得天天念,你就發發善心,再賣我一杯。」
我感覺自己的眼淚就要止不住了。
我當然明白,這些都只是托辭,小哥只是想幫幫我。
我吸吸鼻子:「不用給錢了,就當我請你的,我把錢轉還給你——」
「誒誒!」小哥壓住我的手,「都是做生意的,無奸不商,你怎麼還做起慈善家了。」
他怕我堅持,連忙溜回了自己的攤位。
他一走,其他的攤主也涌了上來。
「小陳啊,叔叔也來一杯。」
「阿姨想吃有紅棗的,你這兒還有不?」
「給我來兩杯,我家小孩可喜歡你的冰粉了!」
我一邊狼狽地擦眼淚,一邊做冰粉。
手顫抖得可以,動作也慢吞吞的,但這些叔叔阿姨都沒有催我。
隔壁賣棉花糖的阿姨走之前摸了摸我的頭發,目光慈祥。
「你跟我女兒一般大呢,小小年紀就這麼懂事了,以后一定會賺大錢的。」
市井里的小攤販沒什麼文化,說不出好聽的祝福,只會用錢來評定一個人的成功。
我知道,阿姨是把她認為最好的祝福送給我了。
我點點頭,這次沒有再哭。
9.
這回我是真的鐵了心要跟俞煜斷絕關系了。
我甚至搬離了出租屋,換了個地方住。
那一片被稱為網紅新區,到處都是做電商拍短視頻的。
我應聘了一份助播的工作,作為我找下一份正式工作的過渡。
那段時間,俞煜找我都快找瘋了。
他聯系了所有能聯系到的大學同學,挨個詢問我的行蹤。
那些同學來問我的時候,我只說了三個字——
沒必要。
沒必要告訴他我的行蹤。
我和他之間,也再沒必要了。
如果說我真的只想圖他的錢,那麼就這麼稀里糊涂繼續下去,再好不過了。
反正他跟誰結婚,和誰過一輩子,都和我沒關系。
可是偏偏我喜歡他,就更要狠心斬斷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
大概過了一個月,俞煜不再找我了。
我的助播事業卻紅紅火火起來。
甚至每天晚上有許多觀眾涌入直播間,不為了買東西,就為了和我互動。
「這個助播小姐姐說話也太有趣了哈哈哈哈。
」
「為了這個助播我也得買點你家的衣服。」
「姐妹有沒有私人號啊,我給你送嘉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