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前一晚,半夜十一點,我接到了朋友「不小心」打給我的電話。
電話對面,直播著我的準未婚夫絕望的聲音,帶著點哭腔,在和他心里那個姑娘表白。
他說:「你明明知道我的,你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誰……」
清清楚楚,也確確實實是他。
1確實是我一開始先追求周肴的。
也確實是我陪了他許多年的。
但是他高中時期某次外出,在旅途中遇見了個姑娘,從此他便念念不忘至今。
「青梅難敵天降」是道魔咒,鎖住了我。
我不死心。
為什麼呢,一見鐘情真的比日久生情來得更深刻更長久嗎?
是我陪著周肴長大,陪他第一次在幼兒園登臺演出,陪他一起系上紅領巾,陪他站在講臺上領獎,陪他一起挨罵罰站……
是我。
但是他遇見那個命中注定的姑娘后,一切就都變了。
他似乎遲鈍地終于為她開了竅,為她有了少年心事,為她學著思念,為她開始心神不寧。
我在他身上投注的一切,他毫無保留地投注到她身上。
甚至為她考上那所遠在南邊的大學,而在得知對方有男友后,第一次學會了借酒消愁。
我強忍著自己心里難耐的酸澀,想要再試一次,最后一次得乘虛而入。
我不舍得,放棄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那時周肴醉醺醺地蹲在馬路的石墩上,橙紅色的路燈光籠罩住他。
我湊過去,扶住了他的臉:「周肴,我喜歡你呀,一直,一直喜歡你。」
他眼睫艱難地抬起來,半天才看清我似的,呼出口帶著濃烈酒意的氣息:「你是誰啊?」
「我是陳筱筱,你記住,是一直一直不會放棄你的陳筱筱。
」
然后我們便成為了情侶,起碼是表面上名義上的。
畢業兩年,周肴逐漸消停成熟了。
即使我不能感受到他對我的多少濃烈愛意,但起碼他似乎是專注在我身上的。
不過,這都只是我單方面自欺欺人的我以為。
那些他莫名其妙的出差,與我在一起時的心不在焉,偶爾奇怪的酗酒,甚至在我們奉子成婚的前一天晚上對著對方可憐兮兮地表白。
都給了粉飾太平的我狠狠一巴掌。
2可能是我委屈了他。
我的不想放棄,我的舍不得放手,我的任由他作踐,是我的錯。
我關掉了手機,不想再聽。
我摸著還沒顯懷的肚子,身邊掛著閨蜜為我私人訂制的婚紗,漂亮的曳地長裙。
她熬了一個月趕工出來,怕固到我的肚子,后期又改過許多遍。
我的父母朋友和家人,都是滿心為我好的,期盼我能嫁給對的人,過好幸福的婚姻生活。
但本就是錯的。
從 20 年前在幼兒園,我一把拽過搶他文具盒的小胖墩告訴他我叫陳筱筱開始,就錯了。
我不該多管閑事,不該對他心生好奇,不該追著他這麼多年。
我大聲叫了浴室的閨蜜。
她擦著頭發匆匆走出來:「怎麼了,緊張還是哪里不舒服。」
我朝她綻出個笑來:「我肚子疼,送我去醫院吧。」
「我靠,」她扶住我,下意識要拿電話,我止住了她的動作:「你陪我就好了。」
……
我在醫院掛了婦科的號。
大半夜得走了朋友的后門,推進手術室的前一瞬間,閨蜜握住我的手:「你想好了,你這一進去,真的就沒有回頭路。
」
我吸了吸鼻子,朝她笑:「我累了,我只是想讓一切都回到原點而已,回到我不認識他的時候,就好了。」
她摸了摸我的頭,輕聲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第二天的婚禮現場,我沒有去。
除了身體不適,還有一個原因。
從來都是周肴拒絕我,避開我。是我等著他,盼著他。
我想最后這一次,由我來拒絕,做一次主動方。
我到機場才給手機開了機,沒管上面無數個未接電話,直接給我媽一個人回復。
她在那邊有些著急地問我出什麼事了。
她的聲音很輕易地帶我想起我今天本該做的事情,我吸了口氣然后說:「我和小七出去休假度蜜月了,和周肴的事,就算了吧。孩子,我都打了。」
「我不想和他結婚了,媽。」
「這次是我給你們難堪難做,但是……讓我任性這次,我真的只想避開他,不想再看見他。」
她在對面沉默半晌,最后只道:「那你的身體……」
我笑了下:「小七推著我走呢,我沒事。我們訂了個很舒服的海景房,你就當我出去度假休息吧。回來后,我就什麼都不想了。」
3但很多時候,上天總愛開些莫名其妙的玩笑。
我們入住海景房的第一天,就在前臺碰到了常雯雯。
常雯雯,周肴的逃不開的天降之女。
她和周肴的糾纏比我單純地愛他多年要復雜許多。
周肴和她初次相遇時,兩人都還是清淡的少男少女。周肴對她念念不忘,但她卻在周肴奔她而去的途中找到了自己的初戀男友。
所以那時候周肴才會因為求而不得而頹敗枯萎。
他們的事情,細節處我并不是全然清楚。但之后她確實是分手了,周肴也確實是常去找她,甚至于在婚禮前夜與她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