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安排了專員保護嗎?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李研替我問出口了。
「孩子正處高三,馬上要高考了。」
「他媽媽說,沒辦法耽擱那麼久學業了,所以就只是在上下學的路上安排了警員跟護。」
「可沒想到還是……」
……
我想起來,我答應過夏志豪那小屁孩,等他考上了 985,就給他買臺最新頂配的電腦。
可現如今,他就在手術室里,我就在手術室外。
我表姐的哭喊聲,一遍一遍地鼓動著我的耳膜。
手里攥著的證物袋里,是一張紙條。
放在夏志豪的口袋,是陳伯彥留給我的一句話。
陳伯彥的字并不好看,卻獨有種他偏執的鋒芒。
上面寫的是:
「不準不愛我。」
7
「你們現在還他媽的不明白嗎?!」
醫院外的院子里,那是我這幾天頭一次對著李研爆粗口。
「陳伯彥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我,我一天不出來,他一天不被抓,他的報復就會繼續!」
「那你們為什麼不放我出去,引他現身呢?」
李研沒說話,他腳邊全是煙蒂。
「剛剛,我侄子被推出了手術室。」
我總是覺得自己足夠冷靜了,可到了這時候,我的嗓音還是在發顫。
「他媽媽哭成那樣,都沒有怪過我。」
「她說,她能怪很多人,唯獨怪不了我。」
「那我能怎麼辦?!她兒子是因為我變成那樣的!」
「我去死,我把這條命賠給她兒子,都不夠的……」
人是不是永遠都需要一個發泄的契機呢。
我是不是也壓抑了太久呢。
過了好半晌,才發現肩膀上搭的那個手掌。
「辛苦了,小江。」
李研苦笑了聲,拍了拍我的肩膀。
做同事這麼久,他這麼一點動作,就夠我明白。
要放手一搏了。
……
陳伯彥之所以能逃獄,究其原因,其實就是我們對他掌控的情報有誤。
誤算了他的火力,以及其背后殘留的余孽。
一定有什麼是沒被完全剔除的,那深埋于地底的引線,被我們給忽略了。
現在的計劃就很簡單,既然陳伯彥這麼執著于我。
就由我將他引出來好了。
只是沒等我們布置好計劃,這個人先自己找上門來了。
凌晨三點,局里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把全身被捆綁,雙眼被蒙住,手腳無法行動的我,送到東郊一個廢棄廠房里。
不然,就引爆藏在市中心 CBD 里的五顆炸彈。
……
這行為,直接把早睡早起的老局長氣得直接從被窩里跳了起來。
連夜開會。
我確實會被全身捆綁著送到陳伯彥指定的地點。
但是,那個區域將會有近十輛裝甲車,百名警員封鎖。
無人機二十四小時全天候巡邏,竊聽器,信號定位儀,安裝在我的衣服內側。
一句話,如果陳伯彥敢來。
那他一定就回不去。
……
「害怕嗎?」
李研拿黑色的布蒙住我眼睛時,部署基本已經做好了。
因為陳伯彥同時也要求方圓百里內不能出現警察,所以封鎖圈不會離我特別近。
換而言之,我要一個人蒙著眼睛,在漆黑一片的廠房里不知道待多長時間。
我搖了搖頭,從小時候起,我就不怕黑了。
眼睛被蒙住,我感受到李研輕輕理了理我的頭發。
他離我挺近的,在我耳旁鄭重地說。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陳伯彥捉拿歸案。」
「到時候,就去城北新開的那家自助餐店,吃一頓吧。
」
……
晚上九點三刻。
黑暗里的時間永遠很難消磨,況且我還是手腳被綁著的狀態。
說實話,除了身體酸痛外,對我來說困難的,還是要隨時保持清醒。
給我打的結其實是個看起來是死結的活結,必要時刻,我也希望我可以為緝拿要犯出一點力。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依舊沒有動靜。
這讓我不免想起,第一次的時候,我也是被人綁著這麼等著他的。
……話說,他不會看人太多,不敢來了吧。
……話說,他不會是在戲耍我們吧。
其實在此之前,我們構想過陳伯彥劫走我的方式。
卻從來沒想過,是這種——
直接而又殘暴的襲擊。
……
第一顆炸彈爆炸,是東郊的森林里。
一瞬間的轟響讓我幾近耳鳴。
然后,子彈穿梭與叫喊聲就自曠遠的地方傳來。
這人壓根就沒想著偷偷把我帶回去,這完全是土匪流氓的做法。
甚至也許……
這也不是個逃犯應該有的火力。
意識到這回事的時候,我立馬就松動著綁我手腕的結。
可惜還是晚了。
我聽到噗呲的聲音時,卻還是沒辦法瞬間將手腕自繩套拿出來。
嗆人的氣體立馬就充斥鼻腔,我想伸手抓住什麼東西,意識卻逐漸陷入昏沉。
摔倒時,遮著眼睛的幕布掉下來了。
我模模糊糊地看見,一雙皮鞋出現在我面前。
腦子里最后想的是。
我錯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毒販該有的軍備。
他還是有瞞著我的東西。
他比我想象中還要恐怖。
8我盯著略顯潮濕的天花板。
細密的雨落進窗臺,就好像這是個在普通不過的秋日的傍晚。
隔壁房間老舊的電視還在響動,我躺在床上。
明明沒有東西束縛住我,可我還是動不了。
我想,是因為藥效沒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