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囂張到跑回曾經與我同居的地方,并且留下居住痕跡。
就是在告訴我,他會找到我,無論有多少警員保護我,我都跑不掉的。
……
「所以我覺得,你們這樣把我放在這里守著,也不是什麼好的辦法。」
快捷旅館里,我抱著臂跟靠在我門口的李研說。
「陳伯彥要找我,就應該把我放出去。」
他嘆了口氣。
「你這是什麼話,誰的命不是命?不到最后一刻,至少大家都不希望有任何一名戰友犧牲。」
見我遲遲沒有應答,他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江,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些喪心病狂的毒販是怎麼報復臥底的。」
……
窗外的艷陽很大,落進避光簾也遮不住的室內。
那條光隙,搖搖晃晃。
是啊,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爸當時是長明市禁毒支隊大隊長,境外的毒販開出了一百萬美元懸賞他的項上人頭。
跟著二叔找到他尸體時,我還沒從警校畢業。
我是不是該感謝他,給自己的女兒上了最后一課。
因為我這輩子都再沒見過比他死相更慘狀的尸體。
所以之后無論見到怎樣的場面,我內心里都不會再有波瀾了。
我爸總跟我說,緝毒警的一等功在活著的時候很難拿到,所以,我就想在我活著的時候,拿一個,給在天之靈的他看。
……
陳伯彥逃亡的第三天。
局里的側寫師再次向我索要關于陳伯彥的所有罪犯細節。
沒辦法,我這樣一個跟他親密接觸過的人,所有的經驗都會很寶貴。
在那次為陳伯彥擋下一槍后,他慢慢地向我展現他的真面目。
期間,我開始發現,他其實是個很缺愛的人。
這簡直對我來說太有利了,陳伯彥這半生其實都沒怎麼碰過女人,他自小就沒有爸媽。
他是個被人販子養大的孩子,因為嘴甜和機靈,逃過了被割掉舌頭打折腿去街上乞討的命運。
大概年少時的經歷基本上都是殘忍和痛苦的,所以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渴望一個溫柔善良的靈魂去愛他。
陳伯彥當一個罪犯是有天賦的,他果斷,冷靜,偏執而殘忍。
但作為一個戀人,他簡直太傻了。
他太容易就會沉溺于一方溫柔,迫不及待地討好自己喜歡的人,想要裝作不在意,但其實各種心思全在微表情里暴露。
所以,即使在感情上我也是個半吊子出家的人,但根據警校里研修過的心理學內容,雖然磕磕絆絆,但還算是把他給拿捏了。
最后一步,就是在他心里埋下根怎麼也除不去的鋼針。
如果有什麼比天長地久的陪伴更深刻的。
那就是天長地久的陪伴后,猛然消失。
陳伯彥在慢慢地往上爬時,周身當然會不免圍繞起一些鶯鶯燕燕。
即使知道有我這個「嫂子」的存在,但依舊有不少前仆后繼的花蝴蝶。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婉兒」。
「婉兒」大概是藝名吧,女人的長相很明艷,和我是完全不同的風格,她就像一根涂滿毒液而漂亮的銀針。
她,也盯上了陳伯彥,想取代我這個嫂子的位置。
明面上她是當地連鎖酒吧的老板娘,事實上,是那個街區出貨量最大的毒販子。
如果她真的勾引上陳伯彥,那絕對是強強聯合,并且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她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覺得我這麼一個女學生,完全可以輕輕松松扳倒。
而那時候,我和陳伯彥也處在一個感情滯緩的時期。
他依舊對我很好,甚至說得上是熱戀,但他從來都沒明確拒絕過婉兒。
那時候,我就想,太好了。
女主,男主,第三者。
一出大戲,演得好,我就能讓他一輩子也忘不掉我。
……那次,是一場游輪的商會。
表面上是家掛牌公司的年會,事實上,就是個毒販子的大聚會。
輪船上也潛藏著我們的人,暗流涌動,我那時候,是作為陳伯彥的戀人出席的。
可婉兒頻頻挑事。
先是在宴會上讓我出丑,然后當著我的面大膽地勾引陳伯彥。
陳伯彥沒拒絕。
其實到這里,我就知道,出問題了。
陳伯彥就算真那麼快變心,我明面上還是一堆人的嫂子呢。
直到晚上,我洗完澡走進他房間,被他握著手腕抵在門框。
「乖乖,你向我發誓,你從來沒騙過我。」
那一瞬間,我整個人心都涼了半截。
我連我是怎麼榮歸故里的場景都在腦子里構想好了,能不能完整地回來都得另說。
不過,他跟我說的是要我發誓。
發誓。
那就是沒證據,很有可能是婉兒吹了耳邊風在挑撥,讓他懷疑我是臥底。
他自己,也拿不定注意。
這時候不能表現得過于急切,也不能全然鎮定。
「我從來都沒騙過你。」
我將他的誓言重新念了一遍。
他松開了我的手。
「陳伯彥我……」
我想牽他的手腕,被他甩開了。
「我沒騙你……」
我嗓音都在發顫。
「乖,回你的房間去。」
他放軟了語氣,話卻不容置疑。
我沒走,又去勾他的手指,他推了我一下,我就這麼怔愣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