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紀明月?」
遲青站在最前面,頭發燙著芭比卷,臉上畫著煙熏妝。
我微微點頭。
她嘲諷地打量了我幾眼:
「長的就帶一副賤樣。」
「我給你個選擇,以后離祝藏星遠點,我今天就不打你。」
猶如街頭混混的宣言,讓我覺得有些幼稚。
可幼稚的人也最可怕。
因為她不知道輕重,掂量不出后果,腦子一熱便喊打喊殺,為了一口氣能去他媽的世界,覺得自己爛命一條,先把對面弄死再說。
所以我低著頭盡量往墻邊靠,沒有說話。
遲青從身后小弟手里接過一柄棒球棍,拎著抬起了我的下巴。
「說話啊,啞巴了?」
我看著她,突然福至心靈,系統說不能告訴祝藏星我的病,又沒說不能告訴別人。
于是我咳嗽兩聲,一本正經:
「其實我有病,絕癥。」
下一秒,掄圓的棒球棍裹挾簌簌獵風落在了我的肩胛骨。
遲青叫罵聲沖天:
「你他媽的還敢胡咧咧,我弄死你個賤貨信不信?!」
17.
說遲青完全不懂分寸倒也不全對。
至少她還知道一直用棒球棍打會死人,所以除了第一下,剩下的不是扇巴掌就是薅頭發。
連著幾天我都沒吃止疼藥,比起身上的疼痛,胃更是如同刀割。
風一吹,我一陣陣哆嗦,然后當著一群人的面嘔了一地鮮血出來。
遲青停手了,拽著離她最近的小弟往后退了兩步,反手就給了小弟一巴掌:
「誰讓你們打腦袋了?!誰打的腦袋!」
小弟也挺委屈:
「沒人打腦袋啊,都沒打。」
遲青看著一地鮮血都快瘋了:
「那她怎麼吐血了?沒打腦袋怎麼會吐血!」
沒文化,真可怕。
我默默吐槽,扶著墻站起來:
「都說了我有病,你們不信。」
遲青這才后知后覺自己大概率叫人毆打了一個絕癥病人。
見我掏出手機,她氣焰滅了不少:
「你……你要報警?我告訴你,你敢報警,我還打你信不信?」
「信,」我頭也沒抬,「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從今往后咱們光腳不怕穿鞋的,就看誰先把誰弄死。」
說完,我干脆利落撥通了 110。
當天,以遲青為首的一幫人全都去蹲了少管所,還把他們家長也都叫去教育了一頓。
這事到底還是沒瞞住祝藏星。
大半夜的他殺了過來,咬牙切齒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你真行啊,紀明月,怎麼不拿出跟我的勁啊,就站那讓人打?」
滾燙的煮雞蛋一點點在我臉上淤青的地方滾動著,我一邊吸氣一邊哄他。
「她帶的人多啊,我又打不過,再說了,我這麼一條命還得留著追你,為了她拼死拼活多不值當啊,更何況,這不是給她們都送去蹲局子了嘛,別生氣。」
祝藏星下手又重幾分,我被疼的淚眼汪汪。
他去扔雞蛋回來的時候順手關了燈。
「怎麼關燈了?」
「因為……想做點壞事。」
“嗯……?”
祝藏星半跪著擁住我,細密的吻落在我的每一寸傷處,又癢又疼,一路延伸至我的唇畔,他吻的很兇,緊密的貼在一起,恨不得再不分你我。
無法宣之于口的諸多情愫,又一次于黑暗中悄然破土。
良久,他放開我,說:
「夠了,紀明月,你早就追到我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這一刻我似乎有點懂得了,為什麼電視劇里的愛情總是那般命運弄人的充滿曲折。
因為得來不易的最令人珍惜。
我死死回抱著我的星星。
我的青春、我的愛、我的生命在這一刻統統找到了可以停留的歸宿。
18.
秋天是四季里最短暫的。
葉子還沒掉光,初雪便在一夜間悄然而至。
學校放了寒假,我和祝藏星縮在公寓里懶得出去。
紛紛揚揚的雪花撞在窗戶上又融化成水跡。
我忽然想起,在夢里,祝藏星就是死在這樣一個冬天。
「怎麼了?」
他似有所感,偏過頭看我。
「沒什麼。」
我笑了笑,悄悄拉出了系統的控制板。
早在三天前,系統就突然多出了一個倒計時。
我也不清楚倒計時意味著什麼,是我徹底痊愈?還是我走向死亡?
祝藏星的真心話已經兌換到了快夠我活到下輩子的壽命,倒計時出現后,也并未清零,所以我傾向于是我的病要好了。
這個系統出現的莫名其妙,可能是上天不忍看一對有情人分離,才指派來拯救我。
要是沒有它,我早就該死了,也永遠不會知道祝藏星到底有多愛我。
「圣誕節打算怎麼過?」
「嗯……」我看了看手機,「要不出去看電影?」
「好,哥再給你抓個娃娃。」
「算了吧,高中三年你都沒抓上來過。」
「你親我一口,哥連娃娃機都給你買回來。」
外面冰天雪地,我們擠在溫暖的沙發上擁吻。
他從天上走下來,把我從井里撈了出來,渴求著我能在他的呵護下發光。
19.
圣誕節那天,我不知怎麼醒的很早。
睜開眼就看見不知懸浮了多久的系統控制板,上面掛著一個彈窗:
任務完成,期待您的好評。
我點了下最滿意的選項,出現了幾朵煙花特效。
一個模糊的電子小人在控制板上沖我揮手,底下還有一行小字:
恭賀您戰勝命運,本系統運行準則即日起作廢,祝愿您能有一個美好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