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腦一瞬間空白,屏住呼吸伸手小心翼翼觸碰了下他的頭發。
……竟然不是幻覺嗎?
他怎麼會在這?!
空氣猛地壓縮進肺里,我控制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嘖。」
祝藏星臉色不虞地抬起頭,抓了一把凌亂的頭發。
我盯著他,沒敢說話,拼命壓著咳嗽,小口小口喘氣。
「別憋著,」他語調泛冷,起身倒了一杯水塞我手里,「真行啊紀明月,都分手了,緊急聯系人還填我的手機號?」
「……我忘了改。」
「呵。」
祝藏星單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別折騰了,我不會原諒你。」
聽見這話,我應該心如刀割,可在知道他根本就不恨我后,我只剩心疼。
我勉強擠出一抹笑:
「你吃飯了嗎?」
祝藏星微怔,下意識應聲:
「沒……」
「我吃沒吃關你什麼事?」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我彎了彎眉眼,得寸進尺:
「祝藏星,我好餓啊。」
7.
三分鐘后,祝藏星鐵青著臉出了病房。
十五分鐘后,他又鐵青著臉回來了。
一碗粥被撂在我眼前,是我最討厭的青菜粥。
不過現下也沒什麼可挑剔的就是了。
我虔誠地打開包裝,舀了一勺放進嘴里,狀似無意道:
「我是怎麼來的醫院?」
祝藏星低頭戳著手機:
「送快遞的發現你房門沒鎖。」
過了會,他又補了一句:
「能不能長點心?」
我這才后知后覺想起來,應該是我之前在網上訂的黑白照片到了。
那會我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挑了張最好看的做成了遺照。
不然以我爸媽的審美,我就是進了棺材也得被丑活了。
「那……醫生有沒有說我是怎麼了?」
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絕不能讓祝藏星知道我的病。
聞言,祝藏星的眼神從手機移到我臉上:
「紀明月,我只是作為你的緊急聯系人過來陪床,不是你爸也不是醫生,你問不著我。」
「可你還是來了……」
我發誓,這句話絕對是真情流露。
可不知怎麼就觸碰到了祝藏星,他一把拿開我沒吃完的青菜粥,整個人籠罩在我身上。
像極了一只會咬斷我脖子的野獸。
「你多得意啊。」
他笑意不達眼底,眸間盡是譏諷和涼薄。
「就覺得我祝藏星離不開你是嗎?」
「我告訴你紀明月,別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你說的真他媽對,咱們才在一起多長時間,不必浪費時間搞情根深種那一套,對嗎?」
我從他的笑容里品出點不對勁來。
下一秒,他發了狠地咬住了我的嘴唇,淡淡的煙味混著血腥在我唇上氤氳。
祝藏星從喉間發出低吼:
「離我遠點。」
「離我遠點吧紀明月。」
一吻即離,血和眼淚一塊掉在了病床上。
8.
祝藏星的雙唇被我的血染的艷紅。
可他的臉色卻比我還要蒼白。
他抬手抹掉唇上的血跡,盯著手指愣愣出神。
病房的吊燈打下來一束白光,像是散場前最后的贊頌。
我在這一個時刻,竟然懂了祝藏星在想什麼。
我們怎麼就走到了這個地步?
「祝藏星……」
「閉嘴!」
他狠狠閉了閉眼,幾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病房。
我失神地倚靠在床上。
房門被推開,我緩緩望去,來的不是祝藏星,是護士。
「你醒了?等著,我去叫醫生過來。」
「麻煩了。」
我閉上了眼睛。
祝藏星來這一趟,說了兩句真心話——
『沒吃飯』和『送快遞的發現我房門沒鎖』。
謝天謝地,我多了兩個月的時間與他糾纏,也足夠我理清這紛雜的思緒。
可……
這天之后,我怎麼也找不到祝藏星了。
微 X 和手機號被他拉黑。
我只能從支付寶上給他發消息,可卻全部石沉大海。
那句『離我遠點吧紀明月』日夜縈繞在我腦海里。
祝藏星好像是真的不見了。
他匆匆忙忙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一如開始時風風火火的來。
直到我出院回了自己在校外租的房子,發現系專業群里全在刷恭喜。
恭喜誰呢?
我看了一眼被瘋狂轉發的那篇帖子。
哦,原來是恭喜祝藏星和他的新女友。
就是那天我在 KTV 看見的那個。
9.
地上散落著藥瓶,我隨意用腳踢開,整個人陷在柔軟的沙發里。
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這才點開那則官宣的帖子。
看起來不是祝藏星或者那個女生發的,而是被人偷拍后上傳到了校吧里。
照片有些模糊,女生笑容燦爛手舞足蹈說著些什麼,祝藏星倚靠在樹上,雙眼微垂,指間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
評論里有人說,祝藏星真的很寵,在心愛的人面前連煙都不抽了。
我這才想起來,祝藏星是會抽煙的。
在他剛上高中那會,煙癮很大,我撞見過不止一次,樓道的監控死角處,他低頭點著煙,那點光亮明明滅滅飄出幾縷霧來,見我瞧他,還會故意朝我吐一口煙圈,笑的肆意。
可自從我們在一起之后,他便再也不抽煙了。
細細想來,許是因為我無意中提過一嘴,不喜歡煙味,祝藏星便將自己沾染煙味的衣服用檸檬薄荷味的洗衣粉搓了又搓,干凈又克制。
手機又震了兩下,密密麻麻的恭喜中,出了點別的聲音。
【要我說有人該后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