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我看到張辰捧著一大束玫瑰,紅得艷俗,而他仿佛周身發著光,耀眼又英俊。
我看到他單膝跪在頒獎臺上,紅著臉向我表白,而年輕的我笑罵著接過花束。
我聽到他柔聲喚我墨墨,對我說,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婚禮想穿黑婚紗就穿,答應讓我做世界上最酷的新娘。
我看到他坐在對面,一口一口幫我吃掉香菇,認認真真為我挑出面條上漂的蔥花。
我看到穿著睡衣不修邊幅的自己站在廚房,一邊嫌他做飯油煙味兒大,一邊夸他背影帥到不行。
我看到茶水間里,林渺跟其他員工串通著起哄,嬉笑打鬧著,讓張辰向我求婚。
而張辰耳朵尖紅著,說別鬧,說他的老婆本兒還沒攢夠。
……
我流著淚醒來,才發現一切都是夢。
才發覺自己躺在病房里,透過窗子看去,外面天都是黑的。
病床周圍坐著我爸、余鈞文,公司里跟我關系好的幾個小姑娘表情復雜。
甚至還看到了劉副總、王教授。
短短幾天發生這麼多事,他們大概都被嚇著了。
而病房門口,站著鼻青臉腫的張辰。
而我耳邊,還回響著那句「別鬧」。
這兩個字仿佛是一根刺,在夢里扎穿了我的心,現在還隱隱作痛。
張辰竟是最先發現我醒的,他沖過來想要抓我的手,被余鈞文一下子擋掉了。
「還想挨揍?滾遠點兒!」
夢里意氣風發的張辰,此刻狼狽得不知所措。
他所有的驕傲、尊嚴好像都沒了。
一夜之間,他變得卑微如螻蟻。
我偏過頭,竟然有些不忍心看他。
而他顫著嗓音告訴我,林渺流產了。
19
林渺算是惡有惡報。
長期高強度的工作,讓她不幸長了囊腫,目前的身體狀況本就不適合懷孕。
而最近的事態又變化太快,她一陣陣地精神緊張、行為激動、情緒失控,更是加速了對她的刺激。
再加上被張辰猛力一推,撞擊之下,她重重摔倒在地,最終直接導致了她的流產。
聽說她醒來得知此事,還在醫院大鬧了一場。
連為她做手術的醫生護士都不放過,她逮誰罵誰。
也是,現在她什麼資本都沒了。
她賭上一切,想與我拼個你死我活,卻落得如此下場,甚至面臨著法律的懲罰。
流產的女人其實很可憐,卻也是林渺自作自受的結果。
而我因為輕微的腦震蕩和失眠癥,已經睡了一天一夜。
我爸扶我坐起來,給我倒了一杯水。
事情鬧到這種局面,早已兩敗俱傷。
是時候收尾了。
「兩件事,說完,你就從我眼前消失。」
我嗓音沙啞,努力打起精神。
「第一,限你一天,從我的房子里搬出去,那是我爸給我買的婚房,你不配。」
「婚房」二字真是諷刺,我看到張辰臉色瞬間變了。
「第二,我不知道照片的事是你和林渺誰的主意,但你們可以放心,我會請最好的律師,你們就等著吃官司吧。」
應該感謝我爸一直以來對我的培養,讓我成長為一個獨立、清醒、理智、堅強的女性。
讓我可以在短時間內整理好情緒,能夠直面血淋淋的現實,不會畏懼任何風雨打擊。
我的眼淚已流干,不會再心軟。
而張辰低下了頭,紅著一張臉。
他臉上應該是有羞愧、有后悔的,卻不再是我曾經愛過的模樣。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冷著臉對他宣判。
「張辰,從今天起,和林渺滾出我的世界。」
20
住院期間,我果然沒再見過他們二人。
世界仿佛一下子清靜,但醫院的門和窗讓我憋悶。
趁著醫生們查完房,我把余鈞文支去食堂買粥,自己偷偷跑到醫院外面的公園里散心。
天氣真的涼了,公園的長椅已鋪滿落葉,我攏了攏薄外套,呼吸著新鮮空氣,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刷著刷著,忽然間,一封郵件發過來。
我定睛一看,聯系人竟是張辰。
我早已拉黑了他的全部聯系方式,居然漏掉了郵箱。
他寫了一封長長的郵件,開頭第一句就是祈求我耐心看完——
「墨墨,我知道辯駁無用,但還是想鄭重地向你道一次歉,請你最后再給我一次機會,請求你耐心看完這封信。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其實從大學起,我就一直很羨慕你。
甚至可以說,我有點崇拜你。
雖然你出身于單親家庭,家境優越,卻一點也不矯情,從不會目中無人。
我應該沒告訴過你吧,在我心里,你堅強得像一株仙人掌。
最初是帶著刺兒的,潑辣的,那股不服輸的樣子讓我著迷。
墨墨,你知道嗎?我常常覺得自己不如你。
每每遇到困難,遇到坎,每次覺得自己差點跨不過去的時候,你都會站出來鼓勵我。
你總是說,相信我能做好。
說真的,是你給了我無數次信心與勇氣。
我特別喜歡你的拼勁兒,也喜歡你的好面子,連你那些挑剔的、雜七雜八的小習慣都覺得可愛。
哪怕你說不喜歡小孩子,我也認真想過和你做丁克夫妻。
曾經,我是真的想要娶你,也是真的深愛你。
也希望你不要懷疑,每一件為你做過的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