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大家朗讀同樣遭受霸凌的同學們來信,鼓勵他們積極面對。
她交了很多朋友,遍布全國。
我看著她用我的身體,一步一步把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在茶姐名氣越來越響的時候,一個人找上門來。
他是我那十幾年未曾謀面的生父!
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時候,他不見影子。
現在茶姐出名了,日子好過了,他來了。
他要爭奪「我」的撫養權。
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姜鸝啊,爸爸找得你好苦啊,我可憐的孩子!」
是哦,我和媽又沒搬過家,需要他找那麼辛苦麼?
「爸爸一想到你受了那麼多罪,心痛死了,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啊!」
看著男人的大肚腩,還有臉上胖得肉都堆起來的樣子,我實在無法認同他的說法。
敢情他是狗血八點檔電視劇看多了?
「爸,女兒也好想你啊,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茶姐帶著哭腔,裝模作樣地用手擦拭眼角。
得,你演我也演唄,看誰演得過誰?
屋內一副父慈女孝、其樂融融的場景。
我爸撫摸著茶姐的頭,斟酌著開口了:「姜鸝啊,這次爸爸來是想帶你走,你知道爸爸開了個副食品加工廠這幾年不景氣……」
「咳咳」我爸硬是咽下后面幾個字,接著說,「你弟弟沒出息,我是不指望了,這家業以后還是得交到你手上,現在直播賣貨最火,咱們父女聯手……」
話說到這里,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就是想利用「我」的熱度賺錢唄。
我爸口中的弟弟,是跟我阿姨生的,從小住別墅上私立學校。
我以前不懂事,跟我媽吵架時經常說,我就該跟我爸,現在不用過這種苦日子!
然而我忽略了一點,那時候,我爸從沒想過要帶我走。
說真的,他要是早幾個月來找我,我那時候鬼迷了心竅還真能跟他走。
跟著茶姐這段時間,我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啊,這種拙劣演技也想騙我?
茶姐硬是擠出幾滴眼淚,捂著心口悲痛道:「爸,這幾年我因為被同學欺負患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現在還在吃藥……」
身后傳來敲門聲,我媽端著藥進來了:
「姜鸝啊,快把藥吃了。」
「我不想吃。」
「聽話,快別任性了。」
「我說了不吃!我沒病!」茶姐的聲音陡然高亢起來。
她突然站了起來,怒目圓睜,抬手就把藥碗扇到地上。
隨著「哐當」一聲,她控制不住似的抖得跟篩糠一樣,緊接著抱住頭拖著長音「啊啊」大叫。
我爸嚇了一跳,剛想開口:「姜鸝你……」
茶姐就猛撲過去捶打他、踢他。
我媽趕緊上前拖住茶姐。
茶姐就是不松手。
好一會兒我爸才掙脫出來,嘴里說著「我下次再來看你」,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爸走了不久,茶姐直起身子,也不瘋了。
她笑嘻嘻地跟媽說:「媽,聽我的沒錯吧,那老家伙嚇死了。」
媽掐了她一把,又忍不住笑了:「不許沒大沒小。」
15
我爸就像當年一樣,跑了就沒再出現過。
不過這事還沒完,十天以后,茶姐以「索要十五年撫養費」的名義起訴了他。
沒錯,這麼多年來,他就沒給過一分撫養費。
這次,他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等待著他的,是法院強制執行。
欠下的債,總有一天會還,無論多久。
還有,人生需要竭盡全力,至死方休。
這都是茶姐教給我的。
我一直以為我會像個旁觀者一樣見證茶姐走向輝煌。
直到那天,茶姐結束了一場非常重要的考試。
我知道她會成功。
我媽穿著鮮亮的玫紅色套裙,捧著一大束香水百合去接她。
和茶姐相處久了,我媽也變得快樂、浪漫,享受生活。
她不再死氣沉沉、按部就班,她對生活充滿希望。
茶姐走出考場,向我媽揮著手跑來,我媽迎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輛客車失去控制,直直地向我媽沖了過去。
我驚叫著撲過去推開了我媽。
跟我一起撲過去的,還有茶姐。
劇烈的疼痛襲來,我眼前一黑,只聽到我媽的痛哭聲震耳欲聾。
……
黑暗中,飄浮起兩個女孩。
她們有著一樣的身段,一樣的容貌。
仔細看卻一個冷艷從容,一個羞澀局促。
「你是誰?」我有點不知所措。
對面的女孩輕笑著走來:「傻瓜,我就是你的不甘和恨意啊。」
眼前仿佛浮現出我躲在暗處看著劉佳指揮同伙盜竊,
又鬼鬼祟祟跟在張宇后面,看著他和季倩說說笑笑,再看著季倩和陸彥手挽著手。
我在日記本上一筆一畫寫下季倩父母的電話,每一筆都是那麼用力,筆尖在紙上戳出了一個個小坑。
畫面一轉,夜里我起來上廁所,看到我媽在電話中苦苦哀求爸爸借她一點錢,卻被無情掛斷。媽坐在那兒,沉寂又落寞。
落水那天,巨大的痛苦下,我的身體似乎一分為二,一個放棄掙扎沉入水底,一個拼命浮出水面。
現在,被分割出的她朝我越走越近。
她向我伸出手,漸漸與我融合為一體。
……
病房里的我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女兒,你醒了!」是媽媽,她激動得淚流滿面。
「妹妹,你總算醒了,老天有眼啊」
服裝店的胖姐正抹著眼淚。
一旁的陸彥扭捏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想吃什麼?哥去買。」
我有點不適應這種親昵的對話,紅著臉剛想垂下頭,卻本能地撐起身子張開雙臂,眼波流轉:「快過來抱抱我呀,我都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呢。」
「嚶嚶嚶,人家手好痛,腿也好痛啊。」
……
生活還在繼續,我也一直前行。
只是直到現在我都有些困惑,到底我是我,還是茶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