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烏狼搖搖頭:「直播的時候不還穿過浴衣嗎,安靜靜,假正經?」
他尾音上揚,從容地開著玩笑。
我來之前本以為李烏狼的心情會很失落,沒想到他似乎還很愉悅。
難道是錯覺嗎?
浴室中水聲響起,悠閑的口哨聲從浴室門傳來。
好像,不是我的錯覺。
我抱著頭,分外不理解。
難道,李烏狼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
比如,喜歡被人罵,越罵越開心?
他洗澡洗得很快,像是著急著趕什麼一樣,我猜測他是急著做今晚直播的妝發,可是等李烏狼擦著頭發從浴室門出來后,卻穩穩坐在我的身旁,沒有起身的意向。
我戳了戳他。
他嗯了一聲,挑眉。
我又戳了戳他。
他又嗯了一聲,向我伸手。
果不其然,脾氣臭的李烏狼要來揍我了,他終于變正常了。
可是那只手卻戳了戳我的頰肉,便放了下來。
「躲什麼?」他嘟噥了一句,便繼續擦頭發。
我忍不住道:「我其實是來……」
「等等再說吧。」李烏狼打斷了我,垂眼,「直播前,幫我個忙。」
「安靜靜,你還有福利沒有兌換完呢。看我給你跳支舞吧。」
「待會直播的時候嗎?」
李烏狼搖搖頭:「現在,就在這里看。」
我一臉蒙地震驚。
***
李烏狼其實并不擅長表演才藝,他是個純粹的顏值主播。
我已經做好看笨蛋同手同腳的小學文藝表演了,但是李烏狼卻把我帶到了他的直播間。
不是線上的,而是真實存在的,擺滿了音響、攝像頭、打光燈的直播間。
他的房間其實不能說小,只是由于設備多,線路亂,所以顯得有些狹窄。
我規規矩矩地坐在小矮凳上,準備拍手給他打節奏。
可是,當他扭開音響時,拉到最低的重音炮像是野獸的嘶吼,他輕輕仰頭,直射燈照在輪廓分明的臉上時,渾身的氣場全變了。
我拍手的動作呆住了。
他像是學了很久一樣,渾身上下都繃著一股勁,每一次手臂的舞動,都像是獸類的試探。
這種舞蹈不像是主播常跳的那種,柔軟、扭動的姿態。而是很冷硬,像是要抓住某個人,讓其不可逃脫,但又像是要遞刀子給對方,兩個人不能獨活。
我想象不到李烏狼為了這支舞,練了多久,因為真的非常震撼。
這和隔絕著屏幕,看主播跳舞有天壤之差。
我能聽到他的喘息,聞到他的汗水。
而那雙絕艷的眼眸一直看著我。
深黑的瞳孔在昏暗的,微橘色的暖燈下,變得朦朧至極,甚至染上了幾絲脆弱。
他一直高高仰著頭,判若神明,但是神色卻越來越遲重,甚至悲戚。
宛若陰冷的神主動地邀請別人來褻瀆他。
我皺眉,捂住臉——他長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容貌可以用作殺器。
室內的溫度一點點攀升,我總覺得有些奇怪,開始忍不住想要躲避那張殺氣騰騰的,俊朗的面容。
可是,我剛起身,腿卻被人又摁下。
我這才察覺哪里奇怪了——竟然不知何時,李烏狼跳得越來越近。
他是大主播,他太明白怎麼使用他的這張臉了,他知道自己怎麼笑更好看,那個角度更溫柔,當李烏狼毫無保留地將這種技巧使用在任何人身上,都會讓他至少呆愣幾秒。
我回過神來,眨眨眼。
不對,這太不對了。
最后一個鼓點戛然而止,李烏狼保持著 ending 的姿勢,半跪在我面前,一動不動,幾秒之后,他顫抖著說:「安靜靜,你連看都不敢看我嗎?」
我將頭緩慢地移了回去。
我確實有些不敢看李烏狼,因為他那張臉,太容易讓人恍惚。
可是,當我盯著他時,卻不由得一愣——我以為他臉頰上是汗水,可是湊近看時,卻發現李烏狼連眼角都是紅的。
「你……」
你為什麼要哭啊?
我想問,但是李烏狼卻已經胡亂用掌根揉了揉臉頰,借著將松散的額發向后攏的動作,粗魯地擦掉了眼淚。
我縮了一下手,維護著他的自尊心,只是輕聲道:「謝謝你的舞。李烏狼,我今天來是有一句話想要和你說的。」
「我看了你之前的錄屏,我……想說一聲抱歉,抱歉沒有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李烏狼站直了身子,背對著我,像是要逃去深林的野狼,他的手指攥緊,又松開,又攥緊,忽然轉頭,似乎想要和我說些什麼。
「李烏狼,你是有什麼話想要和我說嗎?」
他后退了一步,宛若身體不受控制一般,行動充滿了矛盾:滿眼的欲說,嘴巴卻緊緊抿著。
終于,他澀然出聲:「你還記得,我之前說過我最討厭的榜前十,是你嗎?」
我點頭。
「其實……」他低著頭,話音漸漸消失。
我等待著他的下文,寂靜中,忽然鬧鈴輕響。
他馬上要開始直播了。
李烏狼像是從一場即將實現的美夢中蘇醒,他恍措地抬起頭,眼中的期期艾艾,變成了躲閃。
我下意識覺察到什麼,總覺得他這場執意要播的直播,暗藏玄機。
可是,李烏狼并沒有告訴我,他為什麼一定要直播,他只是讓我不要走,親眼看著他播完這一場。
電腦屏幕打開,刺眼的白光照射在他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