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就裝修完了,本來想當大年禮物送給你的。」
我沒接。
可能人生的底色,就是錯過吧。
他現在待我這樣好,可我該放棄他了。
「周遇衍,我也想還你個東西。」
我把公寓鑰匙放到茶幾上。
他一僵,「什麼意思?」
我笑了笑,「愛了你那麼久,總得個像樣的告別吧。」
我走到電視柜前,拿出我本來要在圣誕當晚跟他求婚的禮物。
「周遇衍,我愛過你,特別特別愛。但是……」
我指了指心口的地方,「太疼了。」
「疼得我緩不過勁兒。」
他呆呆地站在那兒。
「我應該沒告訴過你,圣誕那天你去找宋清淺的時候,我本來是要跟你求婚的。
搖了搖禮盒,「真可惜,你沒選我。」
「你丟下過我三次。」
「最近的一次是你在我家,我爸媽做了一大桌子菜,你把我扔下你走了。」
「明明我都告訴你了,要是你出門我們就分手,可你仍舊連一頓飯的時間都不愿意等。你在我爸媽面前讓我那麼難堪。」
「阿錦……」他喉嚨微動。
「第二次,圣誕當晚也是我生日,我早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了。然后呢?宋清淺一通電話你又走了,頭也不回。我放下尊嚴求你別走,你沒理。」
「砰」地一聲,禮盒被我丟進垃圾桶。
禮盒內物品碎裂的聲音極為清晰。
周遇衍面色難看極了。
「最后一次,」
我靠近他幾步,伸手拉下高領毛衣。
露出脖子上那道細長的,淡粉色的傷痕。
「還記得嗎?在美國的第一年,你為了陪宋清淺視頻放我鴿子。我回來的路上遭到搶劫。我大聲呼救,但街上空蕩蕩的沒人能幫我。」
「他們本來拿錢就走,可看到了我手上那枚戒指。
那是你送我的啊,怎麼能給他們呢?
我死死地護著它,推搡之下刀劃了我的脖子。」
「大片大片的鮮血涌出,他們轉身就跑。異國他鄉,我一個人倒在血泊中,即便這樣,手上還是念念不忘地護著那枚戒指。」
我嘗試用最平靜的語氣講述這些事,但發現我做不到。
「你覺得可笑嗎?周遇衍。在你眼里,那個毫不起眼,無關緊要的而東西我拿命珍惜。只因為它的存在,是你給我的為數不多的暖意。」
他往后退了退,痛苦地閉上眼,「別說了,阿錦,求你……」
「不,我要說,這是你欠我的。」
「我沒有告訴你的是,后來我厭惡極了那枚戒指。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了美國無邊的夜和脖頸上噴涌而出的血。」
他拳頭捏得緊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
我靠得越近,他退的步子越大。
我扯了扯嘴角。
「周遇衍,你說,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10
我本以為我是不怨的,只想求個好聚好散。
可話音落我才驚覺:到底還是高估了自己,怎麼會不怨呢?
那些傷害是抹不掉的。
周遇衍的眼眶通紅,他艱難地問我,「所以從那時起,我們就走散了是嗎?」
我打開窗戶,冬日的冷氣爭先恐后似地灌進來。
又清醒了不少。
「我沒想過離開你的,是你,一次次地把我推開。」
人的忍耐是有一個度的。
許悠罵的對,我選擇為愛卑微,一再降低底線,落到那個地步也是我活該。
我卑微,但我的愛不卑微。
「周遇衍,我愛你愛的坦坦蕩蕩,毫無保留。愛你愛得那麼疼,哪怕是躺在手術室里我也沒后悔過。」
我拿我的青春,我的命去愛他。
我也可以繼續待在他身邊,只是啊,賭不起了,太疼了。
他盯著我脖子上的疤,手臂在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沒碰到我。
「阿錦,我知道已經晚了,你……還愿意聽我的解釋嗎?」
「不在乎了。周遇衍,我不在乎了。」
年輕的時候我飄洋過海跟他去美國,他再冷漠我也有用不完的熱情。
距離,時間,都不是問題。
而現在周遇衍就在離我幾步的地方,我卻覺得遠的沒有邊際。
到底是什麼變了。
明明我還對他有感覺,明明他也愿意好好愛我了。
啊!應該是疼痛吧,我想。
刀子劃過皮膚的冰冷觸感,一次次被拋下的恐懼,如果不愛他就沒有這些事了。
為什麼會這樣,我找到答案了。
疼痛和恐懼會壓下愛意。
我如飛蛾一般,是周遇衍的光,把我燃盡了。
11
年關前夕,宋清淺找到我,堵在門口。
「談談。」
她斜靠在墻上,手里拎著墨鏡。
細長的高跟鞋和工地這里格格不入。
公司派我負責新項目的安全督查,臨時調配,也不知道她怎麼找到這兒的。
「沒興趣。」
看得出來她化妝了,亞麻色的大波浪卷慵懶地垂散下來,但臉色蒼白的可以。
她挑眉,從手提包里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朝我晃了晃。
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那瞬間,心像被人攢住似的,我呼吸都窒了一瞬。
「你沒資格拿它。」
我冷冷地看著她,指甲嵌進肉里。
她把盒子放在我跟前,「也許我們很早就該談談的。」
「老實說,我并沒有料到阿衍能和你在一起這麼久。」
這種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
「所以呢?你……」
我還沒說完,她突然上前把我拉至另一側。
「嘶……」
工地上方的木板掉下來,嵌在木板內的鋼釘劃傷了她。
宋清淺的胳膊一直延伸到手腕拉了條很長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