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再讓我選一次,我希望從未認識過他。
很久以前,我還挺文藝,喜歡張愛玲。
喜歡她那句「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你看,多刻骨銘心的愛情。
可真當我低到了塵埃里,我才知道,沒人喜歡從塵埃里爬出來的灰頭土臉的人。
我愛他的第八年,準備在圣誕當晚跟他求婚。
是的,我主動求婚,為了他,我不介意一個女孩子主動開口。
可是那一天,他的白月光離婚了。
他給我發了一條,「她現在情況不太好,我必須去一趟」,就離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盯著桌上的蠟燭太久,眼睛酸酸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流的我五臟六腑都疼。
1
我不知道其他女孩子是怎麼做到及時止損。
我只知道我,八年都沒跳出來。
那麼多人罵我,也無濟于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平安夜,桌上的蠟燭燒了三分之一,身邊是情侶交頸耳語,而我抱膝坐在凳子上,對面的位置空蕩蕩的。
燭光照亮著我精心準備的晚餐、玫瑰,香檳。
但此刻,它們全部沒了意義。
因為半小時前我的男朋友說,「清淺現在狀況不太好,我必須去一趟,抱歉。」
多麼熟悉的場景。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我和周遇衍的感情稍微有一點起色,宋清淺總會「適時」地出現,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
她光明正大地跟我搶人,卻因為她在周遇衍心尖尖的位置上,所以我節節敗退。
敗得我……無地自容。
我甚至能想到她此刻臉上的云淡風輕神情,像是在說:
看吧,紀錦,你拿什麼和我爭?
2
周遇衍是我青春里的男主角,而宋清淺是他的女主角。
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兩家也是世交。
學生時代,幾乎周圍所有人都默認了他們的情侶關系。
直至宋清淺親口承認她有男朋友了。
一時間周遇衍成了笑話。
還記得那年的冬天特別特別冷,向來冷靜克制的他聽后,坐在雪地里一瓶一瓶地喝啤酒。
他好友沒辦法了,把電話打到我這兒。
畢竟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關于周遇衍的事,我隨叫隨到。
我匆忙趕到時,周遇衍正坐在雪地里抱著個空酒瓶不撒手,嘴里還念叨著:
「清淺……清淺……」
我過去扶他,他一把推開我,沖我道:
「清淺,你回來了。」
北京凌晨兩點的大雪里,我拖著周遇衍艱難前行。
明明是漫天的風雪,我卻覺得心里甜絲絲暖洋洋的。
真好,周遇衍需要我。
這是我第一次離他如此近。
周遇衍長得好,頭腦好,家世也好。我高中時就喜歡他,后來到大學,更是追他追的在系里出了名。
但大家都知道他愛宋清淺,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嘲諷我,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連我舍友也曾當著我的面說:
「紀錦,你也不照照鏡子,你哪點配得上周遇衍?居然還妄想和宋清淺爭。」
同年期末,她頂掉了我的獎學金名額。
獎學金夠我好幾個月的生活費了。
周遇衍知道后,第一個站出來為我撐腰。
北京零下的寒冬,身旁的人蹙著眉頭,像是陷入了一場醒不來的夢。
我貼近他,終于鼓起勇氣,趴在他耳邊輕聲道:
「我是紀錦,周遇衍,以后,我來愛你好不好?」
3
宋清淺交男朋友后,周遇衍雖然還是沒接受我,但終于和我的聯系頻繁了起來。
他開始試著慢慢接受我的好。
—周遇衍,周遇衍,我們去看電影吧。
—下雨了,你在哪兒?給個定位。
—圖書館人好多啊,我幫你占座了,快過來。
—飯買好了,在宿舍樓下等你。
—晚安啊~周遇衍。
—報告,今天又比昨天多喜歡你一點。
…
有一次,他被我纏得不耐煩了,戳著我的額頭問我:
「紀錦,我到底哪里好?」
「阿衍!」
話還沒出口被宋清淺打斷。
她從老遠處飛快跑來,周遇衍還沒來得及轉身,她一下跳到他的背上。
說不難過是假的。
難過得我呼吸都困難。
我往后退了退,低頭盯著他們的影子。
「嗯…那她呢?她又哪里好?」
明明已經有了男朋友,還總是麻煩周遇衍。
一邊和她男朋友談戀愛,一邊又不舍得放開周遇衍,讓人惡心。
若說我最討厭的人,那第一必定是宋清淺無疑了。
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要臉。
大四畢業后,宋清淺是我們這些人中第一個結婚的。
宋清淺結婚那天我和周遇衍去美國讀碩士。
也是她結婚那天,周遇衍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我想我是有些難過的,但不論怎樣,我算如愿以償了。
飛機在萬丈高空中行駛,他望著窗外。
十三個小時的旅程,他沒說一句話。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那是他的青春。
透過機窗,舊金山蔚藍色的海岸印入眼簾。
我抱著他的胳膊,認真道:「周遇衍,我會好好對你的。」
我愿意等的,等你心里只有我一個人。
等你像喜歡宋清淺那樣喜歡我,等你像在乎宋清淺那樣在乎我。
我把我們牽手的合照曬到朋友圈,她立刻打來越洋電話。